“咔吧、”

院門緊緊鎖上，吳用將走廊的燈熄滅，收拾完桌椅后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嘎吱、”

半個小時后，皮卡車去而復返，跟隨皮卡停下的，還有輛摩托車和輛霸氣的越野車。

車門打開，吳建國從車上下來，此時他沒有了面對吳用的那種尷尬神情，雙眼閉合時竟然有亮光閃動，走路樣子虎虎生威。

摩托車上偏腿下來一人，赤手空拳，上身夾克敞開著，腰里皮帶上滿插著飛鏢。

“朋友，躲了這么長時間，腿麻了嗎？出來透透氣吧。”

吳建國雙手貼在腰間，站在老宅門前看向十字路口的樹陰。

“我原以為石崗武者的本領有多高明，現在看來，不過如此。”從大樹陰影中走出位青衣蒙面人，身材高挑。

他不緊不慢的來到十字路邊，看向面對他的兩人：“問你們一個問題，兩人面對面站著，你說是拳快還是槍快？”

說著話，這人手從口袋里伸出來，兩把手槍指向吳建國和劉勇會兩人。

“電影電視上不都這么說嗎？七步外，槍快，七步內，拳快。來讓我領略下石崗的拳頭。”

“好，我就讓你嘗試下石崗的拳頭。”吳建國說完猛的往下彎腰，身軀竟然拖著殘影撞進這人敞開的胸膛。

“嘭~咯咤……”

青衣人仿佛被牤牛頂到胸膛似得，雙手不由自主的撒開，兩把手槍離手落向地面，他整個人雙腳離地倒飛了出去。

兩把手槍還沒落地，就被吳建國伸手抄起。

將手槍舉在面前看了一眼，雙手用勁兒，彈夾從槍中退出，就連上膛的子彈都被他弄出來。

“手槍？我玩的可不少，看不上這小玩意兒。”吳建國說完雙手用力，兩把手槍禁不住力量，被捏的不成樣子，不過勉強還能認出是把手槍。

隨手將兩塊鐵扔在地上，吳建國從口袋取出手銬擰胳膊就將青衣人反銬起來。

“人頭落地！”

越野車里，道益明的手機橫著放在方向盤上，六指齊動在屏幕上飛快的點著。

“第一名:道長。”

“邦邦~”

駕駛室的車窗被人敲響，道益明按下按鈕。

“處理完了？”道益明一眼看到了被兩人抬過來的青衣人，然后退出游戲給他拍了張照片發給手機上未標注號碼上。

“行了，耗子都沒了，該走了。”劉勇會扭頭跨上摩托，很快離開。

“我也走了，明天有結果了給你們打錢。”越野車啟動，在十字路口調頭消失在夜幕中。

吳建國看了看四周，沒感覺到有別人的存在，不放心的舉著手電查看路燈照射不到的地方，確認無人后，方才上車離開。

等車走遠后，吳用大門對面的房子上跳下名手拄拐杖的老人，落地無聲。她佝僂著背，邊走邊咳嗽兩下，跨過柏油路來到吳用院墻外，瞪著眼睛借著路燈光芒端詳著墻上的白色粉筆畫。

良久，她長嘆一聲：“老頭兒，你我教出的好徒弟啊！”

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在墻上拂過，長著兔子耳朵的羊消失，地上一層白灰塵被潮濕的地面浸透融化……

吳用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見爺爺依然還在，自己依然年幼。

在夢里，陽光明媚的黑夜，他一襲藏青色的長袍，上身穿著皮質坎甲，坎甲上插了七十六把寸芒飛鏢。

爺爺端坐太師椅上，時不時的拿起身邊的茶壺喝上口滾燙的涼水。

自己躲在搖搖欲墜的房子里，門外有個佝僂著腰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被看不清面目的年輕人攙扶著正在敲門。

戰斗依然打響了，年輕人并沒有按照爺爺的說法去闖沙包陣，而是直接從口袋里掏出把加特林橫掃。

血液撒滿了院落，淚水模糊中，爺爺好像在喊自己快跑。

年輕人發現了躲在屋子里的自己，槍口在爺爺的絕望眼神中調轉，子彈飛射，打在自己的胸膛，血液是涼的。

最后的畫面，吳用看清楚了年輕人是誰。

“爸……？”

吳用翻身從床上跳到地上，睜開眼睛大口的喘氣。

又做噩夢了！

自從爺爺走后，那段時間里吳用幾乎天天做噩夢，而且夢中特別無厘頭。

不是被羊吞噬了身體，就是被人來高的老鼠踩死，更有甚者還會在夢里騎著霸王龍和原始人戰斗，而畫面一轉那個原始人竟然父親！

洗把臉，徹底清醒了過來。

今天吳用沒有出去買早點，而是花了一個小時給自己做了頓早飯。

薏米粥、粗糧窩窩頭，咸菜。

又蒸又煮的總算做完飯，端著一碗粥兩個窩窩頭來到了南配房。

這間房里很空曠，只有張八仙桌，上面放著架子，供奉的是各輩祖上。

將石鼎里昨天晚上的香根拔下，從木箱子里取出新的線香蠟燭換上。

吳用舉著碗恭恭敬敬的對著桌子上的牌位鞠躬，然后將碗放在石鼎里。

這并不是迷信，只是一種風俗，人死后根本無法享用人類的食物，可風俗卻有說不清的含義。

吃過早飯后，吳用將電動車充電器拔下來放好，推著電動車剛要出門，卻冷不丁想起什么。

停下車子，吳用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個大包袱，這是用床單包裹的包袱。

里面有二十多套的長袍，有棉的，有單的。

這些不像漢服又不像大褂的衣服當時在石崗特別盛行，據說是古代武夫的服裝。當時爺爺就給他各自定制了十幾套，可吳用卻不怎么喜歡這些衣服，覺著沒有外套褲子穿的舒服。

更因為，他爺爺每次喝醉后都嚷嚷著讓他穿上這些衣服打拳，如果不聽就開口訓他。

當時年幼無知，每次他爺爺喝醉后訓他，吳用就還嘴，然后就成了全武行，當然，最后結果就是吳用被五花大綁吊在柱子上，他爺爺在一邊呼呼大睡。

看著包袱里的衣服，雖然不怎么喜歡，可這承載了記憶里的安心，至少不用擔心哪天醒來時漂在海上。

從里面挑出件衣服，這是月白色的長袍，胸口上繡著條張牙舞爪的青龍。

腰間有一條寬布條做的腰帶，左右都留著幾個小鐵圈，這是方便掛東西的預留。比如有的愛在上面掛玉環，掛兵器也行。

伸手拿起床邊的長刀掛在腰間，吳用出門騎著車子一路往東。

百家鎮位于石崗東郊，出了鎮就是田野，沒走上多遠，吳用在路邊一塊閑地邊停下。

遠處，一輛農用三輪柴油車拉著雜草遠去，地面上全是打草機打過的碎草。

閑地中間有個土堆，這是吳用爺爺吳憲宗和奶奶李秀華的合葬墳墓。

墳前有紙灰和尚未燒完的線香，看來母親他們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