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煜跟步十芳一老一少正在研究如何對付這幾股謀反的叛軍時,楚王的叛軍率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到了江州,一路勢如破竹,風頭正勁。
江都王秦良信打著剿滅叛軍的名頭殺死了楚王,兼并了他的殘軍,實力大增。
“元帥,江都王吞并了楚王的人馬,盤踞州地虎視眈眈,現在到底是打還是不打呀?”祁諒的副將范如暉問道。
祁諒搖了搖頭道:“不打。”
“這是為何?眼下可是個作戰的大好時機呀,趁他們疲乏之際,而楚王的那些殘軍敗將未必肯給秦良信賣命,若此時派人前去他們軍中散播點謠言,那豈不是更容易破敵?”范如暉心急不解道。
祁諒笑了笑道:“現在還不到時候。第一,這是皇上的密旨,本帥必須得服從。第二,江都王并沒有造反,相反,人家剿滅叛軍有功于朝廷,我們師出無名。第三,此時并不是最佳的作戰時機。”
范如暉“哦”了一聲,忙問道:“為何?”
祁諒分析道:“江都王的軍隊剛剛大獲全勝士氣正旺,不宜硬碰,至于楚王的那些殘兵敗將,你剛才說的計策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可行性并不大。秦良信的地盤兒在南邊,再加上剛剛屯兵的江州,依托高山險阻有利地形,我們的大軍并無優勢可言。”
范如暉點點頭道:“可他既不謀反也不交權,這也已經證明了他的狼子野心。”
祁諒笑了:“如暉,你稍安勿躁,有人可比我們更著急呢。”
“是誰?”
“靖王楊啟。”
祁諒說的一點兒也沒錯,靖王楊啟此時此刻正在屬地王府里氣的牙根癢癢,原本是他攛掇楚王造反,不料卻被江都王搶先摘了他的果實。
“我一定要宰了秦良信這個老不死的。”楊啟恨恨的說道。
王妃楊素清緩步走到楊晉跟前柔聲說道:“王爺,您消消氣嘛,秦良信那個老匹夫還有幾天活頭,竟然也想著當皇帝,真是白日做夢。”
楊啟看著楊素清的媚態,伸手在她柔嫩的臉上輕捏了一下,邪笑一聲道:“愛妃說的甚是有理。”
“本來嘛,他也就是瞎折騰,王爺何必跟他置氣呢。”楊素清給楊啟倒了杯茶遞上。
楊啟的眼神中透著幾絲憂慮說道:“此次他吃掉了那么多人馬,實力大大增強,只怕以后難對付呀!”
“依妾身看,王爺不應該把秦良信那個紙老虎放在眼里,倒是京城里的錢躍章,才是不折不扣的真老虎。”楊素清咬牙切齒的說道。
楊啟喝了口茶點點頭:“素潔是死在他的人手里,這筆賬本王早晚得跟他清算。不過,祁諒可是他的妻舅,如果他們聯起手來挾天子以令諸侯,那可就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楊素清癡癡笑了幾聲:“王爺多慮了,祁家一門忠烈,祁諒性情耿直粗獷,他定然是不知道錢躍章包藏禍心的,倘若他知道了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呢?”
楊啟的眼神放出亮光,猛點頭:“那就讓他好好認識認識錢躍章吧。”楊啟一把抱起楊素清,她咯咯的笑起來,“王爺……”
楊素清又開始撒嬌,自從新娶了這位靖王妃,楊啟夜夜笙歌,將前任王妃早就丟到九霄云外去了。
楊素清從桌上的果盤里摸了一顆櫻桃塞進楊啟的嘴里,媚笑不已。
秦良信是先帝親封的江都王,年輕時忠心耿耿沒什么野心,是個與世無爭的人,娶得當時傾國傾城的美人鹿燕翎為妻,兩人郎才女貌琴瑟和鳴,一時被傳為美談。
本來生活平靜一切安好,結果在宮中舉行的一次宴會上,先帝見到了鹿氏驚為天人,癡迷到不能自已,不管不顧的把她扣在宮中,以莫須有的罪名將秦良信趕去了遙遠貧瘠的梅州。
遠在梅州的秦良信氣火攻心一病不起,多虧身邊相隨多年的心腹摯友陳多祚細心照料這才轉危為安。
不久后,當他聽說了鹿氏自盡的消息時悲痛欲絕,好幾日水米不進,還是陳多祚用的激將法才喚醒他的斗志和仇恨。每每想起這些,他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樣,盡管昏君已死,但他的兒子還在,他的孫子還在,他要血洗皇宮!
陳多祚看著秦良信的表情很痛苦,他知道王爺又想起了從前的事,他什么話也沒說,輕輕的為秦良信披上一件披風。
“多祚,景瑞回來了嗎?”景瑞是陳多祚的兒子。
“回來了,東西在這兒。”陳多祚從懷里掏出了一本書,正是楊啟書房里被盜的那本《齊物論》。
秦良信接過書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道:“也沒看出有什么特別之處,楊啟詭計多端,莫不是‘獵鷹’搞錯了?”說完他把書遞給了陳多祚。
“不應該呀。”陳多祚一頁一頁仔細的看著,手指摩挲著紙張。
“拿回去仔細看看吧。”
陳多祚應了一聲,想了想問道:“王爺,咱們下一步怎么辦?”
冷風吹來,不遠處的樹枝沙沙作響,秦良信打了個噴嚏,仰頭看了看天,確實感覺到冬天來了。
“以不變應萬變。”他拍了拍陳多祚的肩膀,轉身回了營帳。
是夜。
陳多祚捧著書坐在油燈前細細的翻看《齊物論》,直到感覺眼睛酸澀才放下書,他將身體靠在椅背上,慢慢的闔上眼睛。
這時,陳景瑞端著一碗八寶粥走了進來,輕輕的關上房門。
陳多祚微睜雙目,問道:“瑞兒,你怎么還不去睡?”
“還沒有呢。父親,這時您最愛喝的八寶粥,趁熱喝吧。”陳景瑞把粥放在父親面前,看到旁邊的《齊物論》說道:“父親可有什么發現?”
陳多祚搖了搖頭喝了一口粥,他頓時覺得身上暖融融的。
陳景瑞拿起書站在父親身旁翻了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待陳多祚喝完了粥,他隨手把書放在書案上,叫下人把碗收拾走,親自端來一盆熱水。
陳多祚頗為感動:“瑞兒,這些事情有下人們做行了。”
陳景瑞給父親脫下靴子說道:“孩兒知道了,父親追隨王爺已久,吃了很多苦,只要是孩兒所能做到的,都會盡全力為父親分憂。”
陳多祚鼻頭微酸,欣慰的點點頭:“瑞兒長大了,王爺對咱們陳家有大恩,咱們所能報答的就是一路追隨著他,保護他!刀山火海也好,萬丈深淵也罷,不管這條路的盡頭是什么,都必須走下去,義無反顧,你明白嗎?”
陳景瑞用力點點頭,抬手拿東西時不小心將書案上的《齊物論》碰掉在腳盆里,陳多祚趕緊撈出來,書已濕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