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涼，河邊的草也開始枯黃，這對羊可不是個好消息。這意味著它們很快就再吃不到鮮嫩的青草，只能嚼干樹葉子加麩皮了。類比于人類，大概就是三菜一湯跟壓縮餅干的差別了。

河堤上的樹林已經變了顏色，淡黃的葉子隨風飄揚，脆弱的隨時要掉下來一般。

坐在河堰上，挑了個沒有樹蔭的地方，楚朗整個人都沐浴在了溫乎乎的陽光下。太陽沒了前些天的熾熱，總算變得可愛起來了。

“哥！”

不遠處傳來一聲喊，楚朗扭臉看去，卻是楚評過來了。

“你來干啥？”

“咱爸回來了，讓我找你回去。”看到哥哥，楚評一路小跑著過來了。

楚朗只好拍拍屁股站起來，問道：“咱爸咋了？他不是剛去市里了嗎？”

“誰知道啊！你快點回去吧，我看著羊。”

“那中。”楚朗點點頭，快步向家里走去。

剛到院門口，楚朗就聽到了老娘的嘮叨聲，仔細一聽，果然是數落老爹的。

“你說說，你湊這熱鬧干啥？人家掉河里了，邊上那么些人不救，就你能！現在你高興了？東西沒了，還差點淹死，看你以后還逞能！？”

到了院里，就看到楚志誠坐在門檻上一聲不吭，張巧娟則在拿毛巾狠狠地擦他的頭發。

“你輕點！再擦頭發都拽禿啦！”楚志誠疼的直皺眉，嘀咕了一句。

“你這頭上全是水草，不使勁能擦掉？”張巧娟越想越氣，索性把毛巾往楚志誠手里一扔，“你自己擦去吧！我可不伺候你了。”

楚朗看的有些哭笑不得，問道：“爸，到底咋回事啊？”

“你爸做好事，去救人咧！”張巧娟瞪了眼丈夫，語氣不善的道：“人是救著了，他自己喝一肚子水，車上的東西也讓人家偷走完了。”

“你看看你說的啥話！？那小孩也是一條命啊，你能幫忙就光在旁邊看著？”楚志誠終于忍耐不住，回了一句。

“那你也不能自己不要命啊！沙河那水好幾米深，你自己淹死了家里咋辦？”張巧娟帶著哭腔，狠狠地拍了他背一巴掌。

楚朗過去勸了老娘幾句，才問道：“那今天還去不去？”

“去吧。好多熟客都等著呢，一會我歇歇就過去。”楚志誠抬頭說了句。

楚朗擺擺手，“你還是在家吧。我過去算了。”

楚志誠點點頭，算答應了下來。

重新裝了些小魚干，拿著各種食材，都裝好車，楚朗就推著自行車走了。

花了一個多小時，他就到了師專門口的店面，麻利的打開店面門，又點著煤氣灶，開始了忙碌。

“哎，小楚啊，今個你爸怎么沒來？”有熟人路過，看到是楚朗，詫異的問道。

“他有點事，我今天放假就過來幫幫忙。孫奶奶，您今天不給家里的小胖墩買兩串？吃魚對智力發育有好處啊！您這樣的老年人也合適，魚肉脂肪低，吃多了也不怕。一天兩串，感冒全沒。”楚朗笑著招呼道。

這老太太正是先前那個小胖墩的奶奶了。

“你這小子，說話都一套一套的，可沒有你爸實在。”孫老太太沒好氣的嘀咕道。腳步卻是停下了。

“您這話我可不能答應，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您不信找兩本營養學書，上邊都寫著呢。”

“你這新出鍋的來五串吧，今個家里有小孩來。”孫老太太說道。

一邊拿錢，她接著道：“你說的我也知道。要不是看你家這攤子講衛生，我也不愿意來。”

“哈哈，別說您了，我看著別家的小吃攤也不想吃……。來來，新出鍋的，給您！”

把魚串放紙袋里遞過去，楚朗又用夾子夾過來錢，確定沒錯，就放到了旁邊的錢盒里。這也是他定的店規，做菜的手是不能拿錢的。

“還是你家這講究。”孫老太太臉上笑了笑，把袋子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我爸他有時候可能不怎么講究，您要是看到他哪里不講衛生，您可得跟我說，我一定讓他學習進步。”楚朗笑著道。

“你爸做的挺好的。”老太太擺擺手，“那我回去了啊。”

“您慢走。”

一上午時間，來的顧客絡繹不絕，楚朗額頭的汗消了又出，出了又消，很快就有些倦怠了。

不得不說，楚志誠實在經營的不錯，顧客比當初多了至少三分之一，還有不少是專程騎車走老遠過來的。

不過，這也實在是累啊！

過了中午，看人少了，楚朗就收拾東西去了他表哥那邊的店面。

遠遠的，楚朗就看到他表哥正在那為顧客包魚串。只是，當看到他直接用手接錢后，楚朗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海朋哥！”等顧客走了，楚朗喊了一聲。

“哎呀，朗子來啦！”鄭海朋的手在圍巾上抹了抹，把旁邊的水瓶拿了過來。“你喝水不喝？”

“我不渴。”楚朗擺擺手，走到店里。“你先別忙了，我跟你說個事。”

鄭海朋從角落搬了個板凳給楚朗，“啥事？”

楚朗清了清喉嚨，說道：“咱都是親戚，我也不跟你繞彎了。我前一段定那店規，你認真看了沒？”

“店規？啥店規？……對了，我想起來了。”鄭海朋一拍腦門，連忙去案板底下找了找，很快拿出來了一張油乎乎的紙來。

“你看看是這個不？”

“嗯。”楚朗點點頭，“你看了沒？照著這個做沒有？”

鄭海朋臉上有些尷尬，可眼中還是透著茫然，“朗子，我腦子轉的慢，你還是直接說吧！哪里有問題？”

楚朗指著那張紙，說道：“別的問題不重要，就這衛生問題很嚴重。你看看這一條，收錢不能用手，要用夾子接。你做到了沒？還有這一條，要保證店面清潔，我看你那案板鍋鏟好多油垢，這不行吧？還有那魚跟食材的存放，必須保持干凈衛生，你直接放地上了，這能行？”

鄭海朋被說的滿面通紅，張了張口，結果只嘆了口氣。

“這我確實做的不到位。該咋辦咋辦吧！”讓表弟數落一頓，他實在有些抹不開面子了。

“哥。你也別怪我說你，這店以后還打算擴張，要是不嚴點以后還能成？特別是這邊都是學生，人家家長要是看店不衛生，時候長了人家也不過來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忙嘛，就沒想起來。”鄭海朋揉了揉臉，腦袋更低了。

“那也沒啥好說的了。這規矩都在紙上寫著呢，剛才說那幾項，總共兩塊錢，從你工資里扣吧。”楚朗板著臉說道。

鄭海朋現在一個月能拿五十，這下一天多的工資算是沒了。

“到時候我會問那些顧客，要是看到你哪不合格，還要罰錢。”

撂下這句生硬的話，楚朗很快又換了副面孔，勸了幾句，接著就硬拉著鄭海朋去找飯店了。

一頓好酒好菜下來，倆人又聊了一個多小時，楚朗這才回了自己那邊的店面。

又營業了一會，才半下午，楚朗就匆匆收拾東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