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拉面的老板姓萬,前幾年逃難的時候跑到這個山腳下的小鎮。小鎮名叫南津鎮,雖然不大,但是地處黑水國和炎國交界,西面和南面靠著大山,北面是黑水國一望無際的黑水平原,東朝著大海。往東到海邊平原再往南繞,便是黑水國與炎國的交界城關錦凌關,正是黑水國的南面門戶。從這里沿海岸線往西南,在山和海之間有一道狹長的平原叫做山海平原。往來商販,附近的山民,都會自發在這錦凌關歇腳。久而久之,這里也算繁華,連帶著附近便形成了幾處集鎮。山民們打到什么野味,也會來鎮上賣,過往的商旅,也會適當的做些買賣。更有所謂二道販子,在這里拿了炎國的貨物,轉回頭拿去黑水國販賣,并不需要真的跑一趟炎國,雖然利潤少點,但是好在獲利更快,多跑幾趟,也并不比跑到炎國去做生意賺的少。
此刻二郎拉面的老板萬二郎正在店里忙著和面,一邊忙著手里的活計,一邊聽著店里幾個閑散的客人呱噪。忽而聽得外面一片紛亂嘈雜,有相熟的街坊站在門口喊了一聲“妖獸下山了!”便扭頭跑了開去。店里吃飯的客人一聽丟下碗筷便也跟著跑掉了。萬老板喊著:“哎哎哎,還沒給錢呢!”
追出門口,發現街上都是人群在奔跑,驚呼不斷。往西邊望去,但見黑云遮天,煙塵滾滾。側耳細聽,但聽得蹄聲隆隆,吼叫陣陣。萬老板雖然在小鎮住了幾年,但卻從未見過如此景象,拉住一個上了年歲跑的慢的街坊問道:“二伯,這是發生了什么?”那二伯頭發胡須全白,本也不剩下幾根的頭發,此刻正在風中肆意著。平日里穿戴也算體面之人,只是此時神情慌亂,胡子上還沾著黃糊糊的粥,衣衫也不整,鞋子還少了一只,拄著一只拐棍氣喘吁吁的。見自己被萬老板拉住,慌忙之間只說道:“來不及細說了,萬老板,快跑吧,那西邊山里成千上萬的妖獸,這是下山來了,跑的快了或許還能撿一條命,跑的慢了可是連尸體都剩不下。還不隨我快跑!”正說著,這二伯忽見本家大哥的兒子,忙叫住他:“大侄兒,快扶我一把!”那黝黑精壯的小伙子扭頭看到自家二叔,二話不說躬下身子背著老頭就跑,竟連聲招呼都來不及打。
萬老板幾時見過這等情形,見狀也不再遲疑,反正他光棍一條,店里的家什也來不及收拾,隨著人群滾滾而去也。這南津鎮距離錦凌關不遠,也有一處把守的士兵據點,此刻已然點燃烽火向錦凌關求援。烽火燃起后,把守的幾個士兵便也隨著百姓往東邊錦凌關退去。
錦凌關鎮守武將朱憲接到下屬稟報,不敢遲疑,立即派出小股部隊前往偵察,又讓軍內高手立即出發接應百姓,隨后集結大部隊準備前往抵御。周邊集鎮的百姓緊急躲避到錦凌關內。外來商賈也趕緊收拾東西進關躲藏,已經出發的商賈,無論南下的北上的,尚未走遠的全部追回來回關內躲避,已經走遠的快馬追去讓他們加速離去。百姓們擔憂性命,商賈們盤算著損失,官員們盤算著這一遭是否會受到牽連責罰。唯有錦凌關的士兵們,沒有盤算,逆著百姓逃難的方向,排著隊列向西而去,氣貫長虹!
不久,錦凌關駐軍來到了南津鎮附近,此時南津鎮以西已經沒有居民了,所有的百姓已經轉移到錦凌關內。錦凌關守軍來了三個總旗,每旗一千人左右,統領這支軍隊的是三十歲的總旗官上官梨。作為一個女性,能在三十歲的年紀做到總旗的位置,足以說明此人能力出眾,武功高強。另外兩個總旗官馮玉堂和沈相言雖然與上官梨同為總旗,但是此次行動以上官梨馬首是瞻。
此時三支總旗分列在南津鎮東邊的平地上,軍陣嚴整,戈旗如林。妖獸已經入侵到南津鎮內,雖然鎮內無人,但是尚有未及帶走的牲畜家禽,被妖獸們肆意的撕咬著。待到軍隊到來,陣型擺開完畢,妖獸們也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并不敢輕易出擊,而是在鎮內蓄勢待發。
望著鎮內的情形,沈相言摸著稀疏的胡茬,嘖嘖奇道:“真是奇怪啊,山中妖獸已經多久沒有這般瘋狂了,倒是是山里發生了什么事情?”沈相言年紀比上官梨略小,不到三十歲,但是已經駐守錦凌關十余年了。雖然總體上炎國和黑水國一直保持著和平態勢,但是此時國家邊界并不如李元佑原來的時代那么分明,偶爾的小沖突也在所難免。沈相言一身勇武,智計百出,在和炎國的爭斗中屢屢占得上風。也曾在幾次妖獸襲城時保民有功,因此累功升任總旗官,地位雖然在上官梨之下,但是本事卻并不小。馮玉堂聞言笑道:“這可是我們升官發財的好機會啊,哎呀呀,還好百姓目前沒有上亡,只需要擊退妖獸,便是大功一件!”
上官梨微蹙眉頭望向前方,得體的帝國鎧甲襯托出傲人的身材,一頭濃密秀發在腦后扎成一個馬尾,如何也看不出已經三十歲的年紀。聽了同僚的話,卻并未讓她眉頭舒展,皺眉道:“這次只怕不同以往,幾年前的妖獸事件,多是一些零散的妖獸,這幾年鎮守大人嚴加巡山,預防妖獸襲城,那些附近的妖獸已經幾乎被殺光殆盡,這次忽然出現這么多,只怕事情不簡單。前方可有探馬回報?”旁邊的小旗回答道:“第一波情報已經收到,預計妖獸大概在幾百只左右,已經發往后方報給總憲大人了,第二波情報預計兩刻鐘之后送到。”聽到這里,三位總旗也都微微吃驚,竟然來了這么多妖獸,確實要認真對待了。
沒多久,情報已經調查清楚,此次下山一共四百到五百頭妖獸,等級較高,組織嚴密,并不是之前流竄擾民的妖獸可比,因此行事務必要謹慎了。
上官梨命令部隊準備攻擊姿態,士兵們已經做好準備,前方破魔弓箭手已經就位,兩翼是預備沖擊的騎兵,中間是防御姿態的步兵。一切就緒,上官梨下令,發起進攻。
第一波破魔箭雨瞬間遮天蔽日的向鎮子內的妖獸無差別覆蓋過去。雖然弓箭手只有幾百人,但是造成的效果還算不錯,立即有幾十頭妖獸中箭。但是這些妖獸兇悍異常,雖然中箭,卻少有立即倒斃的,絕大多數立即嚎叫著沖了過來,其他尚未中箭的妖獸也跟著一起往外奔來。弓箭手有射出第二波箭雨,立即后退進入步兵鎮內。步兵方陣皆是人高馬大的壯漢,身著重甲,手持巨刃,面對迎面沖來的妖獸,面無懼色。旁邊一個小旗喊了一聲號子,步兵方陣立即呼喝一聲,齊齊向前踏出一步,隨后以穩定的步伐,緩緩向前逼近。沈相言很快發現自己的總旗步兵已經與妖獸接戰了,沖著旁邊二位抱了抱拳,立即拍馬而去,朝著自己本部方陣趕去。馮玉堂比上官梨和沈相言年長幾歲,見狀笑道:“這個沈相言,還是這么沉不住氣。”說話時他自己的手懸在身側,也是微微發抖,顯得興奮異常。
很快步兵方陣就與妖獸接觸上了,雖然有部分新兵,但是老兵更多,提前已經打過了招呼,只見迎面而來的妖獸各式各樣,一看就非普通的野獸。有渾身帶著閃亮尖刺的野豬,個頭足有一頭牛那么大,有長著兩個腦袋的老虎,渾身花里胡哨,也有如普通豬狗一般大的老鼠,尖牙利抓,眼球外凸,很是瘆人。
但見錦凌關的步兵們并不畏懼,很快兩團煞氣便碰撞到了一起,激起了沖天的血光。
第一波的破魔箭只是為了吸引妖獸的仇恨,待到妖獸沖出鎮子奔著軍陣而來,真正的殺招到來了。只見步兵軍陣之后,數百架巨型弓弩車已經拉滿了弓弦,負責遠程打擊的紅衣旗本一揮手,一丈有余的巨型弩箭呼嘯而出,直奔當先的妖獸而去。隨著刺耳的破空聲想起,瞬間沖在最前方的幾十只妖獸立即倒地,步兵緩步踏出,尚未當場斃命的妖獸被步兵的巨刃斬首。即便僥幸未中箭的妖獸,也被步兵們三五成群的砍殺,看似不可一世的妖獸,面對嚴整的對陣,竟然剛一接觸,便土崩瓦解。
此刻鎮子的北邊一段矮墻后,露出三個腦袋,和一只兩個前蹄搭載墻上的牛。三個腦袋上,一個頂著一口大鍋,一個頂著半截破碎的銅鐘,還有一個頂著三個金屬的鍋蓋。看著眼前血肉紛飛的場面,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