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蔚！今天回老家，你就繼續躺著吧！”莫麗大人的聲音穿墻而來，隨即就是“哐——”地開門聲，一把掀開被子，雙手叉腰，監督她立即起床。

她幾乎在被子離開身體的一瞬間蜷縮成一團，翻個身打算接著睡，然而耳邊立馬傳來：“程坤！你看看你女兒，這是回你們的老家，我才是那個跟你們程家唯一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我在這兒當惡人，你就知道當好人.....”

程蔚蔚在瘋狂掙扎中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坐起來，耷拉著腦袋，散亂披著的頭發遮住大半張臉，媽媽一邊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一邊打開她的衣柜，替她收拾回老家要換洗的內衣。

老程在客廳傳話：“我們盡量在九點前出發哦，趕回去吃午飯。”言外之意顯而易見，當媽的當女兒的都快快收拾，不要拖拖拉拉浪費時間。

程蔚蔚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開始狂喊：“九點？！不行不行，我要趕緊去洗個頭發！”

“你怎么又要洗頭發？不是前天才洗？”

“你不懂你不懂——”說完后沖進廁所打開熱水，嘩啦啦的水聲里夾雜著老程嘆氣的聲音：“怎么現在還要去洗頭發喲？”

......

頭發吹得干干的，坐在車里覺得渾身都清清爽爽，轉頭搖頭間都覺得香香的。每一年春節都要回老家，仿佛已經成了一個規矩。老家叫“聯農”，很好的名字。就是距離江城路途遙遠，有接近1個半小時的車程，而程蔚蔚的老爹，也就是程坤，是整個村唯一一個考出來當老師的人，其他人大都出去打工，極少數留下來守護家鄉。

因為爺爺的緣故，家里新年不允許放煙花爆竹，他不喜歡這樣。印象中第一次點燃手里的煙花，是新年后去外婆家拜年，漆黑的夜晚，看著煙火由黃色變成紅色再變成綠色，最后歸于黑暗，但眼睛不論看到何處，便都是亮亮的綠，腦海里四處濺起的火星點點，像極了流星，并不是每一顆都是墜落后才消失不見的，有的只是輕輕劃過，僅此而已。

想到這些，程蔚蔚忽然感到孤獨，抬頭仰望江城灰蒙蒙的天空，難以猜測下午的天氣是雨還是晴，她希望是干燥的天氣，可以去果園里摘一些柚子、柑橘，也可以在田埂上挖一些野蒜、魚腥草，大人們開始聊天娛樂的時候，不至于2011年的最后幾個小時過得太漫長。

車子停在老家房子旁邊的空地上，下了車，看到爺爺奶奶站在門口等候，帶著圍裙的嬸嬸也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坨酥肉，笑盈盈地說：“快進來！飯菜剛好上桌！”

屋里放著一個火盆，溫度比外邊高些，一大家子坐在一桌吃飯，程蔚蔚發現媽媽此時此刻變得格外溫柔，和嬸嬸聊著天。她便只有聽著，吃完后早早下席，坐在火盆邊，撿起竹簍里的一個橘子，放在火邊烤著。

爺爺也走了過來，坐在旁邊，說：“一個人死后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全都看他一生的修為，做好事還是犯下錯誤，都有人記著，如果你一世都是好人，到時候你就會看到那扇通往天堂的門，很多人都找不到那扇門，你知道為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