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王弋楚開車送程蔚蔚回家，所有人都覺得今天這事兒成了。

“你住哪兒？”

“濱江路清風小苑。”

“這么多年沒見，你越來越漂亮了啊。”

“承蒙夸獎，你西裝革履的模樣，也是翩翩君子一個。”

“沒想到你現在是婦產科醫生。”

“我也沒想到，辛阿姨的兒子是你。”

“你這話有歧義啊，她可是我親媽，二十五年前親自把我生下來的。只是讀中學的時候她跟我爸都在上海做醫療器械的生意，上個月剛決定搬回來住，還是江城安逸啊。”

她低頭笑了笑，轉過去看向車窗外，昏黃的路燈一個接一個消失在車子身后，路上行人很少，顯得愈發清冷。

“蔚蔚。”

“突然聽見有人這樣叫還挺不習慣。”

“上學那會兒不都是這么叫的么？你是蔚蔚，我是楚楚，還有蘿蘿，只有陳為......不準我們叫他為為。”

“現在他們都叫我小程。”

“蔚蔚，你和......陳為......”

“沒關系，在我大一那年我們就分開了。”

“可是為什么？你們當時不是......”王弋楚說到一半，轉過來看了一眼程蔚蔚，她抿著嘴，左臉的那個酒窩隱隱浮現，看不出什么心情，“陳為考上北大后不久，我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他沒有回答我，后來我出國了，跟他一年見一次，對了，他現在好像也有要回來江城的打算。”

“沒有為什么，幾年前的事了，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嗎？”

“無法反駁，我媽每天都張羅著給我相親。”

“有對眼的嗎？”

“你是我答應見的第一個。”

“我家快到了，就在前面路邊把我放下來就好。”

“蔚蔚，你跟我客氣什么呀？必須送到樓下。”

“我跟我爸媽住一起，為了避免給你私人情感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就在前面把我放下來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叔叔阿姨追問嗎？好，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就過個馬路，很安全。”

下車后，王弋楚沒有立馬掉頭，他看著她走過斑馬線，小區門口的保安開了門后方才離去。

這時凌蘿打來電話：“蔚蔚？我剛剛在上課，跪求原諒，請問女俠現在是否安全？”

“好吧，原諒你了，已安全地快到家了。我今天遇到王弋楚了，他送我回來的。”

“什么什么？！楚楚？！”

“對啊，回頭一起吃小蛋糕的時候講給你聽，我這馬上要到家了，不便繼續說這件事。”

“OK，愛你。”

開門，進屋。

客廳一片狼藉，要不是看到沙發上爸爸的落寞的背影，簡直像遭了賊。

“我媽呢？”

“離家出走了。”

“啊？！又離家出走！”她放下包，脫去外套，順手撿了地上的幾個抱枕。“這次去哪兒啊？”

爸爸立即給她播放了微信語音：老程，你都不來找我嗎？我手機馬上就沒電了，我一個人在這里，天又黑又冷，我好傷心。沒錯，就是她媽媽莫麗小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這里是哪里哦？怎么辦？她手機沒電了。”

“哎，我必須得冷靜一下才有心情去找她，不就是一起做番茄雞蛋湯的時候，我讓她把番茄多翻炒一會兒再加水，結果她就立馬對我大吼大叫、拳打腳踢的，把陳年舊賬翻出來扯了個遍，覺得自己委屈，要跟我離婚。”

大家都說程蔚蔚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但是從小到大，目睹太多次家庭大戰，偶爾還會被拉進去作為雙方交戰的擋箭牌，這些生活的瑣事，讓她覺得很心煩。

“那我們去找我媽吧。”

“不用，你自己洗漱吧，我這就去把她找回來。”說著爸爸穿上外套就出了門。

她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里，趴在陽臺上，看著爸爸焦急地小跑著，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頭頂這一片深藍的天空，沒有一顆星星，盯著看了很久，不用想任何事情，就這樣完全放空，偶爾耳邊傳來水上駛過的船笛聲，偶爾有閃著亮光的飛機擦著這座城市所有人夢境的邊緣飛過。

天氣太冷了，簡直就是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