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淮梁翻看著手中的記錄，直到確定所有學生的匹配度數據都已錄入，才抬頭道：“安靜，列隊！”

這次過了一分鐘學員們才安靜下來，他們排列成方隊，等待韓淮梁訓話——韓淮梁有個習慣：訓話前必先讓學員站整齊。

韓淮梁緩緩道：“目前你們的匹配度都是先天而來的，不值得炫耀，也不值得沮喪。”他環顧了所有學員一眼。

此時珍娜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她辛辛苦苦備考，在得到聯盟第一軍事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時，她足足興奮得一天一夜睡不著覺。她夢想著要成為艾莉雅上將，夢想著指揮艦隊和黑甲軍作戰，甚至……夢想著成為軍神。但那“80%”的匹配度在一瞬間破滅了她所有的幻想，她可能都當不成高級的指揮官！

魏瑾之前一直在一旁安慰珍娜，她的匹配度是85%，算是中等水平，由她安慰自然合適。易旻始終冷著臉站在一邊，看似不近人情，但卻是正確的處理方法，若她去和珍娜搭話，只會讓珍娜更為難受。

韓淮梁道：“先天匹配度不高的同學也不必氣餒，匹配度這種東西是可以訓練的，軍事指揮系要的不是高匹配度，我們要的是對戰局的合理分析與敏銳的直覺。如果要高匹配度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讓機器人去指揮。明天開始我們將進行提高匹配度的訓練。”

……

寢室中，周文如往日一樣早早地洗漱，以期早點躲進“太空艙”。

亞歷克斯忽然低聲說了一句：“匹配度高有什么用？我父親是理事長，畢業后我隨隨便便也能混個上將。”

此時寢室里只有周文和亞歷克斯兩人，安德烈和迪讓都在演練場加練，這話無疑是對周文說的。

周文不由有些想笑，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之前亞歷克斯信誓旦旦地說過：“其他地方靠父母可以，但在軍隊中還是要靠自己，畢竟這關系到聯盟的未來。”

亞歷克斯是個很優秀的人，不是靠家族撐出來的優秀，而是確確實實有自豪的資本。正因為他一直以來十分優秀，他很難接受自己在優勢方面的光芒被旁人掩蓋。

亞歷克斯走入了一個死胡同，而一旦他走不出去，很有可能會影響他日后所能到達的高度。

周文同樣低聲道：“先天所得的東西拿來炫耀有什么意義？”他頓了頓，聲音高了幾分：“各方面都要比別人優秀，你累不累？一遇到挫折便面目猙獰，你可不可笑？”

他們都沒有看對方，聲音都輕得近似自語，但他們確實是在對話。

周文進入“太空艙”后開了隔音，他沒心思理會亞歷克斯的怨念。亞歷克斯能走出來就走出來，走不出來也不管他什么事，畢竟他不是亞歷克斯的親戚。

這幾天，周文通過智腦搜集了很多關于銀狼星域中紀星的資料，已經弄清楚了那片荒漠的由來——

紀元一零一五年，繆西德轟炸中紀星以威脅聯盟，中紀星在轟炸過后成了一顆死星。

他為什么會有關于中紀星的記憶？他失憶前是不是到過中紀星？

周文找到了一段中紀星遭受轟炸的錄像，每天都在“太空艙”內循環播放，希望能通過刺激找回丟失的記憶。

——他覺得聯盟恐怕不會幫他找回記憶了。

……

同一時刻，女生寢室401。

珍娜低垂著眼，緩緩將她帶來的東西一件件收入行李箱。

“珍娜，你這是……”魏瑾已經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卻還是想多問一句。

珍娜的聲音還是帶了哭腔，她輕聲道：“我申請退學了，明天就走。”

“為什么？是因為匹配度嗎？韓上將不是說了可以練的嗎？”

“練習？”珍娜的淚水又落了下來，“像我這樣的，哪怕往死里練也最多練到83%，我能控制軍用機甲嗎？恐怕敵方隨便來一個人都能搶奪我的控制權……”

魏瑾還要說什么，珍娜又開口道：“我知道我可以不當指揮官。但如果不當指揮官，我苦苦學四年又有什么意義？那對我來說就是浪費時間……”

魏瑾便不再多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無法為珍娜做出決定，因為她也不會去為珍娜的結局負責。

易旻已經躺入“太空艙”，她這一天都沒有和珍娜說一句話。

魏瑾覺得她冷漠得有些可怕。

……

次日清晨，周文照例起得很早。亞歷克斯，竟也在和周文差不多的時間醒來了。

“周文，昨天晚上我有些失言，對不起。”亞歷克斯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的目光一直躲避著周文的眼睛。

周文知道亞歷克斯這是想通了。昨晚亞歷克斯的話語并不是說明他對周文有惡意，不過一時氣結口不擇言罷了。

周文索性開玩笑道：“你這一臉哀怨像是我始亂終棄似的。”

亞歷克斯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知道周文這是原諒他了。

“始亂終棄？”安德烈打開艙門，正聽到一個令人浮想聯翩的詞，他撓了撓頭。

亞歷克斯和周文兩人黑著臉飛了半天唾沫才讓安德烈相信他們兩個沒有什么。周文覺得以后玩笑還是要少開。

迪讓早就醒了，站在一邊聽他們扯皮，最后才問了句：“安德烈，今天我們還去加練嗎？”

“加練？能加我一個嗎？”亞歷克斯聞言道。

“那再帶上我？”周文應景地加了聚。

“你還加練？打算練到100%嗎？”

這個清晨，除周文外的其余三人都早起了半個小時，一個是為了道歉，兩個是為了加練。

最后，四人竟齊刷刷一起去加練了。

……

七點的集合哨響起時，一班的隊列中赫然多了一個空缺。

韓淮梁淡淡地宣布：“珍娜?林德同學退學了。”

“她就這么走了？起碼參加一下培訓試試啊。”

“好不容易考進來的，真可惜。”

“我們班又少一個姑娘了……”

……

這事自然引起了議論，但其實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承受努力后的沒有結果。

既然無法承受，那么還不如趁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