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顧長清說話,身后尾隨之人就率先走到長清面前。
“這位姑娘看上去很是傷心,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說不定在下能寬慰姑娘一二。”
來人一身棗紅色錦袍,上面金線繡的花里胡哨的祥云紋飾多到離譜,寬大的衣袖在風雪中飛舞,嘩啦嘩啦的響。手中握著一把墨玉折扇,見長清看過去,還唰的一聲打開扇子,作勢扇了扇。
怎么看怎么像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
像是能看穿長清心中所想,男子搖了搖折扇,“姑娘可別誤會在下是登徒子,畢竟在下長得這么好看,就是不做那登徒浪子,也會有不少姑娘主動貼過來的。”
說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臉。
顧長清的臉徹底黑了,“騷包。”
男子聞言一怔,隨后笑道,“在下多謝姑娘夸獎。”
“有事說事,沒事快滾。”許是這人給自己的感覺太過跳脫,顧長清很不客氣道。
“這……”男子一摸鼻梁,“在下不是說了嗎?是特意來為姑娘解憂的。”
長清很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轉頭就走。
男子身形一閃,就出現在長清面前,與她只有一拳之隔。若非長清早有感應,這會兒就要直直撞到他懷里了。
長清后退一步,“靈師?”
“姑娘反應的好快。”聽男子的語氣,似有幾分遺憾。
顧長清皺眉,“你從城門口跟了我一路,到底什么事?”
見男子笑而不答,長清又道:“你若無事,我也沒有什么煩惱,讓路。”
“哎~”男子伸手攔住長清,指了指城門口方向,“城門口,你家那位老祖宗這么壞你名聲,你也不趕緊想個辦法?”
不等長清回話,男子唰的把折扇一收,“在下是來同姑娘談生意的。”
男子躬身抱拳,“在下黎粟,真的是來同姑娘談生意的。”
……
臨街的茶點鋪子里,顧長清站起身,“你想要我的血?”
“不多不多,半碗就好。”黎粟見顧長清起身,又急忙補充道,“不是心頭血,只要半碗普通的血,再加上幾滴心頭血即可。”
顧長清心中驟冷,但還是要問個明白,坐下道:“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這個,請恕在下不能告知。”
“那便算了。”長清冷聲道,再不復之前有話好說的模樣。
“姑娘,在下保證,絕不會拿姑娘的血做出傷害姑娘的事。”
顧長清一臉我信你才有鬼的樣子。
開玩笑,修士的血哪是說給人就能給人的,輕則助長邪修功法,重則厄詛加身。更何況還有心頭血。
原主肯給,不止因為自己的癡心。是因為她不是修士,且心頭血的去處透明,無后患之憂。
“你早就盯上我了吧?什么時候?”長清緊盯男子道。
“這……”
“你將能說的同我說一說,說不定我就考慮將血給你了呢。”突然出現一個人來問她要身上的血,這事放在誰身上,也不能完全不當一回事。長清總要問個明白才行。
黎粟略一沉吟,“實不相瞞,早在京中傳出顧家大小姐用心頭血救了白霜郡主的消息之后,在下就注意到姑娘了。”
“顧家大小姐雖然不能修煉,但身子常年用靈藥養著,血脈中蘊含的藥力也及其珍貴。當初白霜郡主重傷垂危,卻偏偏不能直接用靈藥療傷,以免兩相沖突徹底毀掉根基。這才有人進言,又將主意打到了不能修煉的顧家大小姐身上。”
這事他都查出來了?
不錯,當初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主要是顧家大小姐攜恩圖報,主動貼上去向白楚熙逼婚的事。但事實上白霜的傷,確實非顧長清的心頭血不可。
當日白霜傷的特殊,不管白家往她身上用什么靈藥,都只會加重她的傷勢,就連龍鱗國的第一煉丹師公孫極也毫無辦法。
白霜的傷就像是在丹田處漏了一個洞,不管什么靈藥,都不能修補,只會讓洞口不堪靈力重負,越裂越大。
公孫極將結論得出后,白家立刻派人去丹鼎派和兩大學院求援,得到的結論也是一樣。可這世間怎么可能有既有藥性又無靈氣的“靈藥”呢?
后來有人提出,凡人體內無靈氣,若是讓不能修煉的凡人吃下靈藥,體內存了藥性,再取此人血液,未嘗不是個法子。
白家也采納了這個辦法,許多下人被分到靈藥,服下后再獻出血和心頭血為白霜療傷。
辦法管用,但無奈杯水車薪。若急于求成讓凡人吃下更多靈藥,只會讓此人得一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公孫極搖頭,“除非有人從小就以各種靈藥養著,體內的藥性才有可能足夠。”
榮安界修煉資源有限,就是丹鼎派和三大頂級門派的掌門長老子女,沒有靈根者也只會被安置在凡人界。
像這些人,金銀珠寶榮華富貴倒是不會缺,但誰會把資源浪費在他們身上?最多不過是給幾顆不入品的靈丹強身健體罷了。
其他世家或家族的子女更不用說了。
除了一個人。
“顧長清。”
白楚熙想起從前顧韻依和他提到過,北辰家每年會送到顧家的各種資源靈藥有很多,北辰氏卻半點不要,那么這些便應該全部歸于天賦上佳的顧子恒的。
但顧子恒還是會將其中各種凡人之軀能受得住的靈藥分去給顧長清調養身子。
白楚熙說完后,立刻親自前往顧家。
待說明來意后,顧淮安告訴他,顧家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強迫顧長清。
白楚熙點頭表示理解。顧長清母女的身份他也知道一些。白楚熙得到許可后親去后院尋找顧長清,救人一命的事,白家愿奉上無數靈藥靈珍,他好聲求一求,顧長清應該不會拒絕。
卻沒想到,原本只能暗地里喜歡、仰望白楚熙的原主,突然看到了自己唯一能靠近心上人的機會。
……
這些事京中百姓不可能知道,但并不是什么機密,黎粟能查到,說明他也有些來歷。
“怎么,你家里也有人受了傷?”
男子沒有答話。
“但我如今已經可以修煉了,靈者二階。”顧長清攤了攤手,無奈道,“就算有人受了像白霜郡主那樣的傷,我也幫不上什么忙了。”
“不是。”黎粟嘆氣道,“我知道姑娘如今可以修煉了,但……”
“但是不打緊,在下確實是沖著姑娘血液里的藥性來的,有一絲靈氣不打緊。”黎粟皺眉,“在下只能說到這里了,姑娘就權當在下做的是和姑娘當初救白霜郡主一樣的用途好了。”
“權當?”顧長清冷笑一聲,大咧咧的往后一靠,“怎么,你是想著我剛剛踏入修行一途,所以很好騙?我的血也很好要?”
黎粟沒有說話,他最開始打的確實是這個算盤。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打探顧長清的下落,后來得知顧長清回祖地祭祖遲遲未歸。就連顧長清趕在過年前一夜回的京城他都知曉,但顧長清這幾天一直閉門不出。
直到剛剛在城門口偶然見到。就算顧長清不主動見他,也會有人出現引開那幾個護衛。
就算顧長清現在有靈者二階修為,但此前一直養在深閨。他打算在顧長清急需的事情上幫個忙,再許之以利,哄其放些身上的血出來,應該不是難事。
卻沒想到顧長清比他想象中的要難對付許多,和他之前查到的消息也很不一樣。
黎粟道:“姑娘,在下可以發誓,姑娘的血只會被用在助人修煉上面。更何況在下主動現身和姑娘談生意,話說到這個份上,自以為誠意足夠,不然就憑姑娘身邊那幾個人,在下想要將姑娘擄走弄暈,然后再放出姑娘身上的血,也不是做不到。”
先禮后兵,黎粟滿臉肅然,再不復最開始吊兒郎當的樣子。
顧長清卻不吃這一套,“公子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