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愕片刻后，柳琦銘還是答應了，左右不過二十分鐘的事情。

“橡皮我那還有，不過印泥的話，你還是自己準備一個吧！”

“好的，好的！”田甜老師小雞啄米似的，笑著朝柳琦銘點著頭。

“柳老師，明天我幫你帶早餐吧！你想吃什么？”

“真的不用客氣，一個小玩意兒而已！”

田甜扯著柳琦銘的衣服袖子，輕輕地左右搖晃，“說嘛，說嘛！”

“好吧，如果你非要這么客氣，那就一杯豆漿、兩根油條。”柳琦銘想了想，說了兩樣學校周圍沒得賣的早餐。

如果非要買，那就得穿過那片芭蕉林，去道路盡頭的一個鞋廠門口買了，路程大概三公里。

“好！”田甜想都沒想，就樂滋滋的答應了。

柳琦銘笑著搖了搖頭，然后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今天的天氣不錯，太陽不大，多云有風，再加上今天不用出去招生，所以午飯過后，周軍濤組織年輕的男老師們，搞了場籃球友誼賽。

沒什么事的年輕女老師們，也都自發的當起了觀眾，和拉拉隊。不時的在場外，喊幾句加油！

柳琦銘雖然球技不咋地，但是一米八差一點的身高，身體素質也還不錯，再加上敢打敢拼，所以一場球下來，還是收獲了4個助攻3個籃板，以及5個兩分球。

不是得分最多的那個，卻是最顯眼的那個。

畢竟，他是公認的靚仔。

……

次日，清晨，學校操場。

“田老師，你的印章。”

“謝謝！給，你的早餐。”

“你還真的去買了啊！那個地方可不近。”

“才三公里而已，騎自行車很快的呀。門衛大叔就有一輛自行車，這些天我騎著他的自行車，跑了好多地方。如果不是恰好知道，你這豆漿油條，還真不好買。

對了，少吃點油炸食品，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其實我覺得這里的腸粉、叉燒包、蝦餃……”說起吃的，田甜興致似乎特別高。

就這樣，柳琦銘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聽著田老師介紹學校周邊的各種美食。

時間，很快來到上午八點。

各個組，都坐上了各自的招生專車，準備奔赴各自的戰場。

十四座的金杯面包車，除了要坐16人，還得搭載兩套折疊桌椅，以及若干宣傳單、宣傳貼紙。

雖不至于動彈不得，但確實有些擁擠，更談不上舒適。

周軍濤這一組，負責鐘洛堂以西。他的計劃是：由遠及近。先把最遠的生源大區竹料，通過發傳單、貼廣告、走訪、坐點的形式，搞上個三五天。

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招生專車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憋了一路老師們，快速的就下了車。抖抖腿、伸伸腰、活動活動有些發麻的身體。

今天的太陽不是很友好，才上午九點半，就已經開始散發灼人的溫度。一些有經驗的女老師，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太陽傘。

周軍濤把老師分成兩組，在街頭街尾各設一個招生點，由四名老師照看。其他老師，兩兩一組，開始走街串巷派發招生宣傳冊。

“柳老師，你等下跟著我，咱們倆去貼招生簡章。”

“好！”

貼招生簡章可是技術活，你想勝任這份工作，就得具備以下四點：膽大、手快、腦子活、臉皮厚。

膽子大，你才敢去各個公司、工廠、小區門口貼；

手腳快，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貼穩、貼好招生簡章；

腦子活，你才能分析出，什么時候可以出手，為最佳時機；

臉皮厚，你才能坦然的面對，別人的訓斥、謾罵、驅趕。

這對于剛剛走出校門，走上教師這個神圣崗位的萌新們，是一次巨大的考驗。

曾經的柳琦銘，是非常反感出來，以這種形式招生的。因為在他看來，教書育人，就應該在學校，在教室，而不是奔波于這市井。說得難聽點，這讓他覺得，老師該有的尊嚴，都沒有了。

所以，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這里，當了個假老師。

這種思想、這種心態一直持續到，他見到了那些，跟隨父母在外謀生，卻得不到便捷、正規、實惠的教育機會的滯學兒童時，才有所改變。

為了那些可憐的孩子們，放下架子和臉皮，又有什么關系呢？

“小柳，你怕不怕接到騷擾電話？”

？？？

柳琦銘先是一愣，但看到周軍濤手中那一沓，招生簡章貼紙后，便明白過來了。

“這有啥好怕的，有大頭筆嗎？那樣顯眼，還不容易掉色！”

“哈哈，柳老弟就是聰明，一點就透！喏，給你！”說完，周軍濤朝柳琦銘丟了一支大頭筆。

“刷刷刷！”柳琦銘拿起筆，在十幾張招生簡章貼紙右下角，工整的寫上自己的聯系方式。

“走，開工！”

一個小時后，竹料這一塊的公司、工廠、住宅區、農貿市場門口的公布欄里，或者顯眼的地方，都被貼上漂亮的、嶄新的東昇學校的招生簡章貼紙。

其過程，當然也是無比精彩與驚險的。除了消耗了幾百毫升口水，還有三包雙喜香煙。

“柳老弟，來，喝口水！”周軍濤朝坐在招生專車駕駛位上，擺弄檔位的柳琦銘，丟了一瓶哇哈哈礦泉水。

“謝了！”

周軍濤隨意的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客氣。

“柳老弟，我覺得你一點也不像，剛剛走出象牙塔的學生！”

“喔！那像什么？”

“像在社會大油鍋里，滾了十幾年的，老油條！”

“哈哈，是嗎？謝謝夸獎！”

想起今天出發時，車內的擁擠狀況，以及他觀察到的一些東西，柳琦銘指了指正在大樹下，看別人下棋的司機，小聲問副駕駛上周軍濤：“濤哥，這個給咱們開車的司機，是臨時的嗎？”

“校車司機要等開學了才會來上班，這種暑假短活，他們不接的。所以現在的司機，是一百五十塊錢一天臨時招的！怎么啦？”

“辭了吧，我來開！”

“你會開車？有駕照？”

會開車，很稀奇嗎？說出來怕你不信，我可是有十年駕齡的老司機了。

柳琦銘掏出錢包，拿出里面在大學期間就考了的駕照，遞給周軍濤。

“你只要給我一百塊錢一天就好了。至于怎么跟學校說，你自己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