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你殺不了我,咱們也算是有半分師徒情誼,告訴我還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行蹤,我就考慮放你一條生路。”林清月從袖口抽出一包箭毒木粉,劃過粉末輕輕沾了匕身慢慢逼近。
影楚一瞬間竟站立不住,冷汗直流,只覺得身子打顫入墜寒窯,可氣勢上突然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感:“林清月,你豢養(yǎng)暗衛(wèi)鏟除異己,你爹林衡把持朝政,如今傾覆不是林家咎由自取嗎?”
林清月一揮手,地面被濺下的鮮紅升起裊裊揚塵,塵土包含著最后的飲恨與不甘,馬市的血腥也很快匿跡于東風簌簌,就在不久后,南境最有名望的鏢局接到一個大活,要把一口冰棺運往臨安城,酬金十分豐厚,只是那人扔下錢財后就不知所蹤了。
過了一月有余,一日清晨一口碩大的冰棺擋住了馮府的大門,開門的小廝打著哈欠還以為多喝了黃湯,揉了眼定睛一看嚇得忙跑回去稟報管家。路過的行人也紛紛側目,不出半晌,馮家陳尸的奇聞也傳到宮里了,遷入宣壽殿的馮芷容氣憤的摔爛手中的茶盞,還沒發(fā)話,窗外就傳來李雨柔的盈盈笑聲,掀開門簾步入內室譏笑道:“給太妃見禮,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吧,妹妹好心的來慰問馮姐姐,莫要氣壞身子,這是你那父親做下的丑事,你可不能到新帝跟前哭訴,沒得惹了新后把你發(fā)配和親。”
馮芷容定了定心,冷哼道:“李雨柔你還是管好自己吧,別以為李家得到重用,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耀威,你們家的門第在馮府跟前提鞋都不要。
“是了,馮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李雨柔伸手理了理衣襟的流蘇,發(fā)髻間的鳶尾琉璃簪輕輕晃動奪目的妖艷,衣領袖口的緋紅金線如漫舞的花瓣,“今時不同往日,只是下一個被送去和親的人不知道是誰?想必那些素日被武將壓制的文官勢必要明言一番,妹妹還真是舍不得姐姐呢。”
李雨柔的笑意如寒鴉嗜血,稀疏寥落的冷意逐漸暈染,微微頷首,“妹妹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馮芷容閉目須臾,卻突然一陣暈眩,身旁的流環(huán)見狀急忙扶著她坐下,寬慰道:“李太妃不過是暫時得了些臉面,咱馮府可是手握軍權,更何況還有太皇太后。”
“我父親素日與六王如今的皇上不和,還有幾次暗殺皆是我父兄所為,哼,懸頸在喉,是該做些打算。”殿內飄進絲絲縷縷的桂花,連廊的絲蘿下的泥土翻出濕潤,殿內有一瞬間的冷,馮芷容靜坐良久方才抬眸望去:“新皇登基,也該如我當初那般,是時候選些適齡女子進宮。”
而這邊玄塵在蔣忠府上住了許久,暗地面見不少官員,不少人是支持先皇復辟,可也有官員提出新皇的政績勢好,又手握軍權,復辟之路也是困難重重。
玄塵恍然多日,也沒有想到新的決策,只是悶在房中不肯出來,蔣忠不敢怠慢,只是緊貢著好飯菜,突然宮里下旨,蔣忠內心一陣慌亂還以為走漏什么風聲,跪在地上聆聽圣訓,傳旨的太監(jiān)傳話道:“皇上要南視察南境商市,讓大人負責京城護衛(wèi),京兆尹府高斌暫代禁衛(wèi)軍首領一職,大人這可是陛下對您的榮寵啊。”
蔣忠連忙謝恩,隨即問道:“公公辛苦了,只是皇上怎么要突然視察南境,莫不是出了蜀地又不安分,要起戰(zhàn)亂?”
傳旨公公道:“皇上自有圣斷,奴才做好奴才的本分,不敢揣測,若真是戰(zhàn)亂禍起,怕是都瞞不住。”
隨即在蔣忠的恭送聲中,轉身離開。
蔣忠支開身邊的人后,一人直奔后院的內室,恭敬的稟報著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玄塵略微躊躇道:“看來朕的這個弟弟疑心甚重,不肯調用現(xiàn)有的官員候補禁衛(wèi)軍首領,反倒找了個與六部來往不多又熟知皇宮布防的府尹擔任。蔣忠,眼下正是個時機,你派人遞個帖子請高斌到你府上一聚。”
蔣忠也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是,臣立即去辦。”
而行走多日的林清月游離在蜀地境內,想探得南境如今的些許消息也未如愿,只得再次喬裝上路,誰知途中看到一個身著粗布襤褸的姑娘,瞧著年齡也僅有14出頭,極力擺脫著身旁兩名大漢的桎梏,她抬眼向上,心內明了青樓的生意真是遍布人在地方,心內不僅鄙夷起青樓的祖師爺管仲,也在轉念間稀釋斥責之意,戰(zhàn)亂四起人命輕賤,這女子更無生計活路,圈養(yǎng)起來成立青樓,可僅僅為生存倒是比肩于動物,還是世道這吃人的逐利。
林清月本想轉身就走不管這俗事,不摻雜他人的因果,可這腳步就是邁不動,開口道:“這姑娘我要了,出個價吧。”
這時青樓的老鴇扭著腰肢就出來了,身段如浮柳,眼眸似煙霧寧波,嫵媚中帶著凌厲的狠,唇邊的笑意恰當好處,擺擺手魅惑的聲音傳來,悅耳啊,“姑娘我是精挑細選的,不能來個人說把人買走,我就有放人的道理。”
林清月瞧見她眉眼處細小的紅斑不禁蹙眉,那分明是中毒的癥狀,只是未聲張,利落的拿出一錠金子和一把短劍,“開門求財和殺人見血,自個選一樣。”
青樓老鴇本想抬價,只是眼尖的打量來人,聲音中帶著嬌弱,“哎,這位俠士,不如進來小酌幾杯,我身弱膽小見不得血腥,這姑娘你若是中意,我就收下這金子。”
林清月輕輕拽過,將小姑娘護在身后,伸手要道:“賣身契拿來,咱們好說好散。”
接過賣身契后,林清月將金子遞到老鴇的手上,手指滑過對方的手腕處,她的猜想不錯,附在耳邊輕聲低語道:“你中毒未深,可要當心了。”
老鴇閃過一絲詫異,驚覺向后探查,又恢復如初笑道:“還請俠士以后多多光顧我這紅嫣坊,還有更水靈的姑娘等著呢。”
林清月強忍不適,快步離開,走到一處客棧落座,待桌上的飯菜齊全,林清月招呼著眼前的姑娘吃飯,這才開口問道:“你是哪人?家里還有親人嗎?”
那姑娘名喚柳心,因戰(zhàn)亂就她一人活下來,想到城中謀生,誰知竟被強行扭送妓院,人走在街上都能遇到橫禍。
林清月坦言道:“我今天能救你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你孤苦無依的就是給你錢你以后也沒活路。”
柳心戚戚然淚流臉頰,也顧不得擦拭,只是往嘴里塞著那盤醋肉,好不容易吞咽下去,感激道:“我好久沒吃飯了,實在餓得厲害。恩公救我一命我很是感激,恩公相必是有打算了,我聽安排。”
林清月覺得有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為你選好了路?”
柳心又塞了一塊肉說道:“戰(zhàn)亂剛歇,和我一樣的那些女孩子大多有兩條路,進了青樓,要么嫁人也不論嫁的好壞能活命就好,恩公既然把我從青樓那救下,也沒找戶人家,說明還有第三條路。”
林清月點頭道:“不錯,你很聰慧,我為你選的路很適合你。”
兩人就在客棧住下,林清月動輒讓店小二買胭脂水粉,布匹衣料,還請了先生教導,煞有介事的忙活了月余,這期間青樓老鴇也秘密約見了幾次,林清月覺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入了夜她就來到了縣府屬官門前,青樓的老鴇笑語盈盈道:“奴家等候多時,俠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