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疑心起探問真章
- 權傾月移
- 大雪月明
- 1963字
- 2021-03-26 15:15:38
太極宮
玄霽剛剛邁入殿,小然子立刻趕上前去,恭謹的回話說:“奴才借由布置寢殿之名,細細探查了紫宸宮庫房確實發現翠緞少了幾寸,不過奴才在廡房里發現掩藏的藥渣,請了周太醫一瞧是理傷續斷的藥。”
玄霽沉默片刻道:“貴妃冊封是大事,將南唐進獻的天水碧賞賜給合宮上下,另外,解除永華宮的禁令。”語畢,只覺得心口有細縫裂開,耳邊回旋著冉云棋的話,他們之間隔著父輩積怨,他有疑問,不敢宣之于口,怕,真的怕,不是沒有覺察李晚悠的變化,也明白兩人多了禮節和生疏,她像一個尋常的宮妃收斂真容和真心,侍奉自己時的逢迎和刻意,他怎會不知,幾番惆悵下便一人踱步出了太極宮。
入了夜,林清月又被打發出去巡夜,臨走前素秋特意叮囑她前去啟紋閣巡視一番,面上恭謹的答應著,便一人提著羊角風燈走在小道,邁進啟紋閣殿門時,微微怔住突見一人立于院中,那人眼底寒涼越發滲人,從喉嚨深處一字一字地擠出,“林清月”。
林清月來不及躲藏,只得跪地見禮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玄霽大步走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質問道:“是不是你發現翠緞的關巧告訴冉云棋,陷害晚悠?”
林清月掙開不得,按下心底的憤恨,平靜開口說:“奴婢身在浣衣局,時刻有素秋姑姑看管,偏安一隅,暫時還未修得通天的本事可以越過禁軍,瞞過紫宸宮的一眾宮人嫁禍給麗妃娘娘?”
孟夏的黑夜點點星子越發舒朗空闊,月光帶著冰璨的銳利,銀漢昭昭。
玄霽松開對她的禁錮,目光灼灼直視,隱隱帶著肅殺的氣息說:“你的好姐妹尚在禁足,你難道就不想替她翻案證明清白?”
林清月冷淡的眉眼如臘月霜雪,頷首施禮道:“奴婢不敢,奴婢認識的云妃娘娘一向謹遵禮法、恪守宮規,若真的含冤不白,自有皇上淑妃做主。”
玄霽略略沉吟,說:“你自小與沈云音親厚,三番兩次借用她的名號誆騙朕,現在朕給你個機會,讓你找出兇手幫沈氏洗清嫌疑,可愿意?”
林清月隱藏難以言明的愁緒,徐徐道:“奴婢沒有這個本事,且天下事由皇上做主,就連奴婢的性命也在皇上一念之間”,隱忍許久的悲涼,合著一絲僥幸繼而道:“季春時分,云妃娘娘踏足浣衣局,因親手縫制的錦繡絲被染了污色,說是皇上的壽禮故十分珍視,仔細問詢清洗之法,翠緞漿洗不易,云妃娘娘更是親力親為,待絲被恢復如初,娘娘還厚賞了浣衣局的所有婢子,囑咐浣衣局掌事不許克扣宮人膳食,婢子們無一不對娘娘感恩戴德。
玄霽口氣如晨曦的霧靄隔著光景和追憶:“一句一個娘娘主子,昔日威風赫赫的林清月如今竟也變得裝巧賣乖,真是令朕不適。”
孟夏的風襲來混雜著百花的氣味,林清月只覺得寒涼和一陣子惡心,實在不想和他斡旋,生出逃離的急切,半閉著眼遮住那流露出的狠厲,懇切道:“皇上恕罪,奴婢過去言行無狀,甘愿受罰。”
玄霽很是介意她這般態度,見她越是卑微,心底越是氣悶,沉聲道:“罰,今時今日的處境,有什么刑罰你能受得住,巧言令色欺世盜名令朕的禁衛軍對你是言聽計從,朕真恨不得殺了你。”
“人有亡斧者,意其鄰之子,視其行步,竊斧也;顏色,竊斧也;言語,竊斧也;動作態度,無為而不竊斧也”,俯身再拜,眼底似化不開的濃霜,語調有說不出的空遠:“麗妃的父族、母族是先皇下令誅殺,為的是掃清皇上登基的阻礙,皇上扶持林家又忌憚林家,宣奴婢進宮也是為了前朝安定,入宮后奴婢只求一個安穩避世,而我的父親跟隨皇上、忠于皇上,操勞數十載只求一個功成身退,當他賦閑在家時,總有挑釁之人擾亂家父清修,所以父親舍了半生之名云游四方;可那時恰逢淳兒氏叛亂,在禁軍的助力下奴婢僥幸護駕,奴婢和林家若真的不忠,奴婢怎會舍命救下皇上三次;如此種種還被皇上疑心,人必先疑也而后讒入之,說到底是皇上的疑心作祟。”
玄霽須臾緘默,長吁一口氣后,變化為一字一字的錘音:“真是一張巧言善辯的嘴,既然說到刑罰,朕突然想到不如割下你的舌頭,看看你還如何為自己辯白,為林衡辯白?”
“皇上是怕,怕得很,怕從他人口中說出本有的真相”,林清月摸準懷中的匕首,不露聲色地用手肘扯出裝著毒粉的香囊,微微動動肩膀,掩飾的一絲不亂,“物類之起,必有所始。許多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皇上扶持林家廢棄林家,如今林氏一族已經對皇權造成不了任何威脅,可是朋黨之爭仍然存在,不過是換了一撥朝臣、換了陣營,權臣之女的嬪妃前仆后繼,而后下場也不會好過奴婢這般,是皇上執迷不悟,又何須遷怒前事。”
“入木三分,可嘆,可惜,你這般才能只能淹沒于看不見天日的草榭堆里,心中著實憤恨吧”,氣息漸漸平穩,眸中有著怒不可遏的驚懼,恍如預見危險驚慌的林深鹿,“朕不殺你,朕要留著你,讓你同草芥一般任人踐踏,將你丟入骯臟的陰溝里腐朽爛掉。”
林清月靜了片刻,銜著一分篤定,嘆口氣道:“奴婢多謝皇上,因奴婢領了浣衣局的差事要趕去巡夜,皇上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玄霽神情氣憤且黯然,擺手道:“退下”,只覺得氣息又不平穩,五內驚懼,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