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害死的我堂叔？”少年看向宋修寧。

“你堂叔最近可有做什么重活？”

“沒有，堂叔身體不好，地里的農(nóng)活都是我在做。”少年回答。

“公子，這個死者是病死的。”宋修寧看了一眼華亭。

“病死的？”少年不敢相信，“我堂叔身體雖然不好，但是也不可能說沒就沒了啊。”

華亭看向宋修寧，顯然也有些不解。

“我不知道大夫是怎么跟你們說的，你堂叔得的病被稱作冠心病，冠心病猝死多發(fā)于30-49歲青壯年居多，多數(shù)猝死前沒有明顯的征兆，有的猝死前也會有胸痛、心前區(qū)疼痛、胸悶、心慌、惡心或全身不適等癥狀，剛才你也看見了，你堂叔的心臟破裂，但是在他的冠狀動脈內(nèi)有新的血栓形成，這是冠心病死亡的有力證據(jù)。”

“血栓是什么？”華亭問道。

“我們?nèi)说纳眢w內(nèi)各種流淌著血液，血管是血液運輸?shù)耐ǖ溃伦∵@些通道的東西被我們稱為血栓，不止心臟，人的腦部也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宋修寧將死者重新蓋好。

“夫人。”小五貼心的打來了一盆水。

“謝謝你小五哥。”宋修寧也不在乎小五的叫法，朝他笑了笑。

“公子吩咐的，可不是我的功勞。”小五趁著華亭變臉之前趕緊的澄清。

阿達低聲問道：“這位宋姑娘一直都這樣給人開膛破肚？膽量倒是大的很。”

“京都的富家小姐，有哪一個比得過宋姑娘。”小六與有榮焉。

阿達點頭：“確實跟公子般配。”

“那是自然。”小六笑。

小六和阿達的交流宋修寧自然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只是很平常的一次解刨竟然就得到了阿達的認可。

她看向少年道：“你堂叔和你那個嫂子的感情好嗎？”

“感。。。感情？”少年有些羞澀，沒想到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兩歲的少女開口問這么直白的話。

“他們啊，天天吵，”里正回答，“尤其他媳婦兒又是一個掐尖兒好強的，他身子不好，又做不來什么重活，他們的日子一直過的比較清貧。”

正說著，中年婦人悠悠轉醒，她醒來以后就趕緊后退了幾步，距離宋修寧遠遠的。

“你的男人是病死的，跟這個小兄弟沒有關系。”

“你胡說！”中年婦人習慣性的反駁，隨即想到她拿著刀劃開人肚子的樣子，嚇得尖叫一聲，“你是魔鬼是魔鬼。。。”

“里正，這里就拜托你了，我們還要趕路。”宋修寧不再搭理那個婦人，男人的臉上有微微的巴掌印，他在死之前肯定跟老婆吵了架，也許這是他發(fā)病的主要原因，但是不管是什么，婦人的行為也算是得到了報應。

“兩位慢走。”里正恭敬的朝著宋修寧和華亭行了一禮。

華亭拉著宋修寧的手走到馬車旁，那個少年沖過來直接跪倒在他們面前：“公子、夫人，求兩位買下我吧，我堂叔家已經(jīng)家徒四壁，他。。他現(xiàn)在連下葬的錢都沒了，求公子夫人買下我，讓我用賣身錢安葬了我堂叔，也算報了他的養(yǎng)育之恩。”少年說著不斷朝他們磕頭。

華亭對小五使了一個眼色。

小五將少年拉起來，給了他二十兩銀子：“拿著安葬你堂叔吧。”

少年將銀子接過來，走到里正面前將銀子交給里正：“里正爺爺，我堂叔的喪事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孩子。”里正摸了摸他的頭。

少年謝過里正朝著尸體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就快速爬起來走到馬車旁：“求公子夫人賜名。”

“我從來沒說要買你，給你的二十兩算是借給你的，日后你有了錢將銀子給潯陽縣的聽濤閣就行。”宋修寧拒絕。

“夫人。。”少年抬起頭看向宋修寧，一臉失望。

宋修寧看了他一眼，便直接上了馬車，馬車在少年的眼前越走越遠，少年咬咬牙，朝著馬車追去。

“為何不買他？”華亭問，“我原想著以你的善良定會買了他。”

宋修寧嘆氣道：“以后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這種案子，我總不能遇到一個就買一個啊，我又不是濫好人。”

“沒想到我家阿寧也會拒絕做好人。”華亭輕笑。

“公子，”宋修寧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覺得他留在我們身邊更危險，平平凡凡的活著不好嗎？也許生活清貧困苦了一些，但是對很多人來說能活著已經(jīng)是奢望了，我們要做的事情危險重重，他還那么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沒有必要陷入險境。”

華亭將她摟進懷里：“才說你拒絕做好人，沒想到你早就為他著想了。”

“公子，那個少年在追馬車。”小五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

宋修寧從他懷里掙脫開來，掀開簾子朝后面望去，果然見那個少年在追著馬車奔跑，即便已經(jīng)跑得踉踉蹌蹌，但是始終沒有放棄。

“他已經(jīng)追了一個時辰了。”小五有些不忍心，“要不要我加快速度。”

“算了，停下吧。”華亭說道。

小五停下馬車，少年終于追了上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雙手緊緊的扒著馬車，祈求的看著宋修寧。

他腳上的鞋子已經(jīng)跑爛，露出來的腳趾帶著血污，原本清秀的臉上全是泥土汗?jié)n，看上去狼狽不堪。

“你若是跟著我們，有兩條必須得謹記，一是忠誠，若是我發(fā)現(xiàn)你背叛，無論你跑到哪里，我必殺了你，二是聽話，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前提是必須先完成我們交給你的任務。”華亭看向他。

少年點頭跪在地上：“若是我違背了任何一條，任憑公子處置。”

“小五，帶他到旁邊河里洗澡換個衣服，給你們一刻鐘時間。”

“好嘞，走吧。”小五看了看臟兮兮的少年，原本想攬著他的手伸到半空又縮了回來。

“公子。”宋修寧不解的看向他，“為什么要收留他？”

“給你當徒弟。”華亭笑，“剛才你解刨尸體的時候，他的膽量讓人贊賞，年紀也小，說不準是個可塑之才。”

“可是。。。”

“別可是了，”華亭打斷她的話，“若是日后再出現(xiàn)小青山的情況，難不成你還想要自己不眠不休的去驗尸？有人幫你我會安心一點。”

既然華亭已經(jīng)答應了少年，宋修寧也不再說什么，若是能培養(yǎng)出來一個好的仵作，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會兒，小五就拉著洗漱完畢的少年過來，少年換了小五的干凈衣服，雖然衣服大了些，更顯得少年有些瘦小，但是少年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眉眼之間竟然和華亭有些相似。

宋修寧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華亭，低聲道：“沒想到遇到一個少年，竟然有些像公子。”

華亭瞪了一眼宋修寧：“明明本公子更有男子魅力。”

宋修寧輕笑：“沒錯，公子更有魅力。”

華亭臉色這才好看，他看了一眼少年：“今日開始，你便叫小八，小五你先帶著他。”

“是公子。”

“多謝公子賜名。”小八抬起頭，開心的露出一排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