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稱呼。

“？”

顧盼渾身一顫，強迫自己蛋定下來。

“看起來我比你應該大一點，叫哥就行。”

“不可，我畢竟還是弘農王，怎能輕易稱呼他人為兄長。”

“那有啥，你叫我哥，我叫你大王，咱倆各論各……你說啥？”

“啊？”

看到顧盼神色驟變，少年又嚇了一跳。

“你是弘農王……劉辮？”

“我是……不是……是！”

劉辮看顧盼相貌俊朗、氣度不凡，心里將他認成喬裝宮人的刺客，抬頭作視死如歸狀，腳步卻向后挪了半步。

“壯士若是來殺我，那便動手吧，只是后院唐姬，還望壯士能——”

“等等！”

顧盼抬手撐住額頭，又是一波記憶碎片在腦中生成。

自己前身，還是個頗有背景手段的小太監，身邊有幾個得力小弟，所以才能最早混在新帝身旁。

只是還沒來得及混個臉熟，這少帝就被董卓趕下了臺，屁股連龍椅都沒坐熱。

帝位被廢，對劉辮來說是從天上到地下，對于劉辮身邊的宮人來說，那也是百年修為一朝盡散了。

更何況如今已是189年，用不了多久，十八路諸侯起兵伐董，董卓就要把這小皇帝給毒殺，自己該怎么辦，提前開溜？

顧盼正心思流轉，劉辮卻悄悄上前，低聲問道：“壯士可是頭痛？朕……我那里有些方子。”

這話倒是讓顧盼一怔，看樣子這小廢帝人還不錯。

古代的廢帝不少，劉辮絕對算得上其中一朵奇葩。

繼位前，自己親爹靈帝就嫌棄他吊兒郎當、沒有氣勢，“辯輕佻無威儀，不可為人主”，皇帝差點沒當成。

繼位后，董卓又看他哭哭啼啼、慫的一批，“今皇帝闇弱，不可以奉宗廟，為天下主”，直接給廢了。

靈帝想要威嚴強勢的繼承人，身后卻讓他成了皇帝，董卓明明可以通過軟弱的他來操控天下，卻又沒留他。

這位大漢帝國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就在別人的擺弄之下，一步步走到了鴆酒面前。

不過十五歲。

隨著他被發落到這處荒廢院落，宮里所有人都知道，等待著劉辮的命運會是什么。

這座別苑為什么這么冷清，也就一目了然了。

想到這兒，顧盼擺手示意不用，又看了一眼微微瑟縮的少年，不禁有些同情。

“只穿這么些，是衣物不夠么。”

劉辮一愣，竟是有些感動，點點頭，又嘆息道，“厚衣物先前奔走時有些破舊，唐姬和幾個宮人正在縫補。”

聽到這兒，顧盼忽地神情一振，恍若有一股暖流正回蕩在四肢五臟，而后緩緩舒眉展顏。

眼珠轉動，顧盼又上下打量了劉辮一眼，伸手解下披著的大氅，將它披在了劉辮的身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天兒冷，注意別涼著。”

“好、好！”

劉辮恍惚了一瞬。

顧盼看著他，他自然也在注視著顧盼。

初見時，只覺眼前此人目似朗星、令人心折，如今更是解下衣物來為自己御寒，一時間，劉辮的心里比披了大氅的身上還暖。

同樣的事，要是遇見不到十歲的劉協，定要怒斥顧盼尊卑不分，大逆不道。

可劉辮，本就“輕佻無威儀”，換句話說，隨和沒架子。

這樣的人或許當不了皇帝，可是做朋友倒還不錯。

劉辮摸著柔軟的絨毛，久違的暖意，讓他心中對顧盼也生出了好感與信任，開口道：“不知壯士姓名？”

“顧盼。”顧盼答道，“的確是大王身邊的宮人。”

說完，他又覺得哪里不對，補了一句：“不過未曾凈身。”

劉辮沉默一會兒，“那不知，辮該如何稱呼壯士？”

本來叫公公已是尊稱，誰知顧盼現在敏感的很，根本聽不得這詞兒。

“叫盼盼吧，我朋友都這么叫。”

“朋友么……”劉辮品了品，“辮如今落難，承蒙盼盼不棄，既是朋友，盼盼可有救我之法？”

“沒有。”

太難了，就是把那神魔一樣的項羽拉來，也不一定能兌得完這幾十萬西涼軍吧……

“既如此……這大氅，辮不能收下。”

顧盼眼眸一閃。

“董卓不會放我性命，辮心知肚明，盼盼若與辮交從過密，怕日后會受到牽連。”

劉辮第一次露出與他年紀不相符的苦笑，“盼盼贈衣之情，足慰寒冬風雪，劉辮也盼，來世不生帝王家，再來與卿做知交。”

從登基為帝、山呼萬歲，到被挾出逃、狼狽不堪，再到帝位被廢、眾人厭棄，這短短一年中的經歷仿佛讓他長大了十歲。

那個哭哭啼啼、一驚一乍的小皇帝看開了許多，也通透了許多。

終究，還是苦難最令人成長。

顧盼的心弦好像被什么撥動，雙手按住了劉辮的肩膀，似乎想要把力量傳遞給他。

二人又待了會兒，看天色將晚，顧盼起身和劉辮告辭，接著一步躍上院墻，“飛”回了自己院中。

打開房門，戴上墨鏡，顧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戰斗力：55】

【評級:五品】”

周身環繞著綠色熒光。

“看樣子武者的評級應該是按照戰力值來劃分的，不知道現在的呂布是不是已經達到100的峰值了？可是王不過項，霸級的項羽比呂布強該是沒疑問的，難道有120？可惜沒機會見到了。”

“再看我這55的戰斗力，明明剛剛飛檐走壁時有種絕世高手的感覺……根據最新版《三國志96》，連諸葛亮都有43的武力，難道說我肉搏才將將欺負個坐輪椅的？”

顧盼握著自己的槍，負手而立。

“十顆子彈，后兩顆不能用……每一顆都要用出核彈的效果，武力不夠，科技來湊。”

“凈身的事兒日后再說，大不了等回去讓老爹給裝一個更強的……”

“還有，劉辮……”

此刻，顧盼又感覺一股熱浪悄然生發，流淌在身軀的各個角落。

剛剛安慰劉辮，為他披衣時，自己同樣有這種感覺。

顧盼好像發覺了什么，再次朝鏡中看去——

“【戰斗力：56】

【評級：五品上】”

……

“夫君這氅哪里來的……”

“菀兒來，這衣服給你。”劉辮笑吟吟地脫下了大氅，給唐姬披了上去。

“今日里，我認識了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