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核既盡，杯盤狼籍。

眾人盡歡而散。

這一夜，氣氛的烘托無疑達到了極致。

無論是東廠的設立使七人備受鼓舞，還是那三句“大漢榮光”讓劉辮再繃不住心弦，作為這一切的操控者，顧盼自己也早已深深沉浸其中。

“漢”，

是認同、是自豪。

是責任、是尊嚴。

是開疆拓土、是赴湯蹈火。

是心之所往、是情之所依。

是張騫鑿空西域，是蘇武牧羊北海，是耿恭十三將士歸玉門。

是“南越殺我漢使，屠為九郡；宛王殺我漢使，頭懸北闕；朝鮮殺我漢使，即行誅滅；單于殺我漢使，懸首槁街。”

是“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此后千百年，漢人風骨、華夏精神，始終在炎黃兒女血脈中滾燙殷紅。

……

顧盼第一次有些醉了。

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天光大晴。

從五品到六品，雖說是跨越一個大品階的提升，當時也叫人妙不可言、食髓知味，可說到底，不過才完成了戰力值由50向60的跨越，放在三國游戲中，大概就是單挑時從魯肅進化成糜芳吧……

但不同的是，就像不能用戰力值來衡量諸葛亮、郭嘉一樣，顧盼的技能點都點在了雙腿上。

雖然戰力只有六品水準，可他感覺如今的自己，足可以一夜時間繞著偌大洛陽城跑上兩趟、在南北皇宮間縱橫來去了。

比起武功蓋世，其實這才是顧盼最喜歡的生存方式。

在漢末亂世，再能打能扛得住亂軍、打得過呂布？

還特么是威力加強附魔版呂布。

能跑能躲，就是保命的第一要義。

茍到天命圈，零殺也是贏。

顧盼甚至覺得自己前身就熟諳輕功之道，不然怎么能在一夜烽火中撈得玉璽到手呢。

很快，中平六年冬的第一場雪，如期而至。

初下時如銀珠雨點，亦如柳絮楊花。

天色漸漸陰沉，俄而愈發晦暗，雪勢更大，大得如梅花瓣，如飛舞的白蝶翩然。

鵝毛般的晶瑩雪花飛快、成片地射入了洛陽城，鋪蓋了大街小巷、樓閣院落，宛如千萬條銀龍穿行云霄，將片片銀甲抖落，把城內城外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樓，都變作銀鑲玉砌。

又好似天絳棉絮，在空中飄舞不定，為樹木鍍上銀，為城墻刷上漆，使它更加巍峨壯麗。

24世紀不缺雪，或者說，南北一多半的地域都在冰封之中。

然而那里卻沒有一片雪，能比得上這里干凈。

即便這里的雪花或會沾染上血氣和煙塵。

還是那件白狐裘大氅，顧盼挺拔身姿立于屋外，在純潔的白雪中更顯得卓爾不群、氣質出眾。

院中有些吵鬧，兩個容貌絕世的少女正在互相用雪球擊打，縱情玩樂著。

“明明爺也才十八歲，跟著他們倒像是個老頭子了。”

顧盼搖頭笑笑，修長手指拈起一朵晶瑩雪花，凝眸看著它在指尖化作透亮清澈的水滴，再于衣領處拭干凈，留下淡淡涼意，這便是冬天的滋味了。

自覺逼格滿分的顧盼還沒來得及保持造型，脖頸處便猛地一涼。

“哎喲臥槽！”

高冷男神的氣質蕩然無存。

回頭，不是自家妹子還能是誰？

劉辮太慫，唐菀守禮，敢這樣和自己玩鬧的只有貂蟬了。

王允剛剛升任司徒，整日忙得不可開交，一面為了大漢帝國的未來殫精竭慮，一面還得忍著剛烈的性子與董卓一系虛與委蛇，自然無暇顧及這認下的義女。

所以，這段日子貂蟬也是有空就跑到別苑來，和顧盼等人閑聊玩鬧，親密像是一家人般。

一來二去，顧盼是真的將她當做了自己的親妹妹，沒有半點旖旎念頭，只有守護二字。

看著這張絕美的臉龐，在純白雪景的映襯下顯得更加俏麗，顧盼不禁溫柔地抬起了右手——

不輕不重地捏在了她泛紅的鼻尖上。

“哥！”

貂蟬氣鼓鼓地叫了一聲，“說好了打雪仗呢？怎么還捏人鼻子……”

“我只是幫小妹拭去鼻尖的雪花而已嘛。”

“貂蟬姐姐，我們一起來對付他！”

另一邊，同樣膚白勝雪的唐菀又團好一個雪球，二話不說朝顧盼丟來。

“辮兒哥，還愣著干啥，一起來呀！”

顧盼揉起個雪球來，看向了站在雪地中的劉辮。

劉辮猶疑了一下，似乎要將“很冷”二字說出口，下一刻又止住了話意，剛想笑著去捧雪——

“啪！”

一團雪球直接在他的頭上開了花。

觸發僵直效果。

貂蟬和唐菀也愣在原地。

這一瞬間，劉辮的大腦該比這雪地還干凈。

“好啊！”片刻后，他好似突然回神兒來，伸手抹開了臉上的雪漬，“菀兒、貂蟬，我們上！”

“嘻嘻，好！”

“兄長當心啦！”

顧盼沒想到，自己來到漢末的第一場仗，就打得如此艱難被動，落得一身“雪淋淋”。

剛剛那一球，其實他心存了試探之意，劉辮的氣息日復一日穩固綿長，可想要堅固懦弱的心境，卻非一日之功。

劉辮身上有兩股氣息，一股是僅存一息的真龍之氣，大漢一日未傾覆，龍氣便可存留一日，只是不在帝位，便會日漸消退。

第二股，是代代相承的天子之氣，甚至比劉協還要濃郁渾厚。

獻帝之位，畢竟是國賊強行所立，劉辮當初繼位雖然僥幸，但終究合理合法、程序正當，論及正統，確實比劉協更說得過去，也更得人心。

為什么董卓非要搞死劉辮？

一方面是擔心關東聯軍用他身份做文章，另一方面，也只有只有劉辮死了，劉協才能真正成為這世上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大漢天子。

董卓也方能真正實現權傾朝野。

當初這西涼的魔頭之所以能入京，就是鉆了宦官和外戚間你死我活、爭斗不停的空子。

董卓響應大將軍何進的號召，帶著西涼鐵騎進京來解決宦官集團，誰成想何進提前一步送了人頭，手下人為報復還把閹人滅了一遍，導致董卓不但無需面對宦官集團在政壇的影響，還掌握了大部分外戚集團的勢力，成為朝中一霸。

除了抓牢麾下的西涼勢力外，把這些外戚集團握在手里就成了當務之急，有了這些基礎，他才能以一個外來者的身份，在朝堂站穩腳跟。

而何進雖死，外戚集團卻沒崩散，關鍵就在于宮中還有位太后存在。

何太后是如今外戚集團唯一的旗幟，董卓雖然收服了一部分何進的遺留勢力，但還有一部分沒有歸心，且由于何太后存在，即便這些勢力已經投誠，董卓仍舊會有顧慮。

因此，何太后就成為了董卓更進一步的最大阻力，成了魔王名單上的必死之人。

既殺太后，怎么能留著少帝？這兩人的結局早在開始便已注定。

至于為何選劉協，也不像很多書籍記載那樣簡單，因為劉協“機智勇敢”。

主要是因為，劉協沒媽。

沒媽的孩子像棵草，毫無依靠和背景可言，自然可以隨意揉捏擺弄。

劉協的母親又去了哪里？

“時王美人任娠，畏后，乃服藥欲除之，而胎安不動，又數夢負日而行。四年，生皇子協，后遂鴆殺美人。”——《后漢書·卷十下·皇后紀第十下》

有因就有果，你的報應……

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