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鬼域，又是樹下蒙蔭，搖光道：“群仙宴可是三年一會？”

“好像是，你是說？”桃若林猛然驚醒。

“上一次的群仙宴會是三年前，那個小婢女失蹤也是三年前。”一個小小婢女能與群仙宴有什么關系，人或者能入鬼域，但群仙宴三天山主都會閉鬼域通往凡世的門，就是以防有人或精魅闖入。

看來此行并非無獲，有鬼域的存在，起碼確認祁山確為穢土，

薛靈蕓一臉疲倦的回了胡府，小財神有了神力，一直嚷嚷著讓她去滅鬼攢功德，可她……害怕……運氣不好碰到的不是小鬼厲鬼怎么辦，第一個死的就是她，畢竟小財神不靠譜。

“肚子餓了。”薛靈蕓摸了摸自己叫囂的肚子，正好，看到那個白發安靜的阿婆回來了，手里提著菜籃子，里面有朵很大的蘑菇，“看來今晚有蘑菇吃了。”

這白發阿婆無兒無女，大冬天蹲在胡家門口凍的瑟瑟發抖，胡止儀看她可憐才把她帶回胡府，而且她也口啞，只是安靜做自己的事，打掃打掃院子，或者出門逛逛買點菜回來。

那時，洛雙禾已經失蹤了，胡止儀看到這口啞阿婆可能就想到了洛雙禾，不知身在何處的她，是如何度過寒冬的。

蘑菇湯，烤蘑菇，清炒，燉還是烤，薛靈蕓滿腦袋吃的，剛進門就被撞到一踉蹌，撞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搖光，搖光滿臉歉意，“師兄，要去做什么，這么驚慌？”薛靈蕓被撞到鼻子了，一陣酸脹，眼里淚汪汪的。

搖光看了看屋里整齊坐著的幾人，而梧桐……一手被桃花子按著肩膀坐在板凳上動都不敢動。

薛靈蕓皺眉，屋里一個個笑的那么和善，總感覺氣氛不對。

“我們……去看星星如何……？”搖光猶豫半天開口。

“我們……？”薛靈蕓有些吃驚，“他們不去？”

“你們去吧，我們就不去了。”桃花子死死摁著梧桐說道。

“可天還沒黑呀！”薛靈蕓抬頭看了一眼天，星星都還沒出來呢！

“沒事，我們可以等。”

“好吧。”薛靈蕓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答應了，畢竟夏天乘涼看夜色吹著徐風，很舒服的。

……

“師兄，你確定我們就坐在這里看星星？”薛靈蕓抬頭看了一眼被大樹擋了一半的四方天空，問對面鎮靜如石像的搖光。

這里正是上次來的那個院落，這個院落最大的亮點就是院中這棵古樹，在樹下喝茶讀書都可，可在此看星星……師兄可真不會挑地方。

“師兄，我們上去如何？”

“上去？”搖光正疑惑著，就看到薛靈蕓把寬大的衣袖系了一個結，利索爬上了樹，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一個枝椏上，笑著向他招手，如此熟練，動作一氣呵成，一看就沒少爬。

搖光看著樹上的人，足尖輕點，便上了樹，看的薛靈蕓目瞪口呆：“師兄，你好厲害。”

“師弟，你也很厲害，爬的很快，身形靈活……像……”搖光看著身邊人明亮的眼睛，猛的住了嘴。

薛靈蕓笑了起來，她知道他想說什么，想說她像猴，“師兄，沒關系的，我哥哥也經常說我像猴，又皮又精。”

登高處望景，一覽無余，鎮中燈火，頭頂星光，遠處朦朧在黑暗的山脈，風吹起樹上兩人的頭發，小道姑的眼睛很亮，兩只腳不停的晃悠，悠閑自在。

“果然景色很好。”搖光看著遠處的祁山，坐在這里，整個祁山映入眼簾，那洛雙禾經常白天黑夜喜歡坐在這棵樹上，她是在看什么？

也是在看那座山嗎？

搖光凝眉。

今夜星星很好，薛靈蕓偷偷瞄了搖光一眼，也不可能真因為星光好就邀她過來看星星呀！而且還沒吃飯，今晚的蘑菇不知道做好沒。

憑梧桐那護主子，生人勿近的性子，她同搖光一同出來，他居然能坐的住！有情況。

“那里怎么冒煙了。”黑夜中濃煙滾滾，“那好像是廚房哎！！”薛靈蕓一激靈，馬上打算爬下去，卻被搖光拽住了衣領，如此行為，薛靈蕓真是感覺搖光今晚有些不對，澀澀抬頭：“師兄……廚房在冒煙。”幸好是沒有火光。

搖光道：“不管我們的事，接著看星星。”

然后薛靈蕓又爬了回來……廚房可事關今晚的晚飯呢！怎么不關己事！縱使人回來了，薛靈蕓也像魂丟了一樣，呆呆看向濃煙處。

搖光袖中的手緊攥，兩人沒一人關心漫天星辰。

桃花子灰頭土臉的從廚房鉆了出來，這樣子不輸滅羅家大火的那次，一邊跑，一邊怒吼：“梧桐，你是怎么伺候你家公子的，龍海若，你是怎么當你家公主女官的！你們連個面都不會下！”

梧桐吐著嘴里的灰，白衣成了灰衣，白凈的小臉蛋上滿是污垢，龍海若給她家公主擦著臉上的灰：“還說我們，我們只是不會下面，可沒像你這么一樣火燒廚房！”

梧桐很委屈，公子很好伺候，只用端茶倒水就好，結果被她扣下做面……

是的，廚房是桃花子燒的，火也是她及時一扇子給滅的，可這并不妨礙她把自己責任摘了個干凈。

桃花子看著已經分不清本來面目的廚房，真是頭疼，一碗小小的長壽面，居然這么難！

他們這一路是怎么走過來的？

這么一想，生火這種事都是薛靈蕓包攬，桃花子之前嫌棄李綿綿暴遣天物，只裝點心，然而一路走來，吃的就是薛靈蕓的饅頭，李綿綿的點心，他們幾人是真的十指沒沾陽春水！

胡止儀和莫暄妍匆匆趕來，畢竟他們只說借廚房，可沒說燒了它呀！

“你們為了做一碗面燒了廚房？”胡止儀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倒是莫暄妍看著眼前灰頭土面，士氣低落的幾人笑了起來，真像是打了一場敗仗的樣子，“要我幫忙嗎？”

“本來是不需要的，現在……”

莫暄妍挽起袖子，探了一眼廚房還能用。

薛靈蕓不再看廚房了，樹上趴了一只蟬，她好想吃，這么晚了，她在樹上吹冷風，一口熱飯也沒吃。

“師兄，你餓嗎？”薛靈蕓能忍住，她的肚子要忍不住了。

……

薛靈蕓看著桌子上熱騰騰的面，很高興的撲到了桃花子身上，熱情的擁抱，抱抱龍海若，抱抱李綿綿，當然搖光她是抱不到了，因為有個肉盾梧桐。

原來他們搞這一出就是為了給她個驚喜，一碗長壽面。

“有你們真好。”

幸好，還有他們，她都快忘了今天是她生日，也許是她故意忘的吧，畢竟忘了才能不回回憶起以前一家人圍在桌子前的樣子，但現在，她身邊依舊如此溫暖。

桃花子揉揉她的腦袋：“快吃吧，這是胡夫人做的，我們幾個燒了廚房也沒做出來。”

李綿綿不吃點心了，她也想吃面，龍海若安撫著她家公主：“公主，那是小道士的面。”

“怎么樣，星星好看嗎？”桃花子笑著問薛靈蕓。

“好看，就是辛苦搖光師兄了。”搖光師兄一看就是不會瞞事的人。

夜晚，熱鬧褪去只余安靜，黑暗中只有財神尺一句句拼成的話：“今天開心嗎？”

薛靈蕓躺在床上微微一笑道：“很開心。”

小財神道：“我遇到你的那天我也很開心。”如遇新生，或許，薛靈蕓也是如此吧，從那天破廟起，她就過起了另一種人生，遇到了以前不可能遇到的人。

……

第二天薛靈蕓起了個大早，去正廳時正好路過龍海若和李綿綿的窗前，大開的窗戶前，龍海若正在給李綿綿梳著頭發，還會拿出一個個精美的發簪問她喜歡哪一個，然后給她戴好，溫和而有耐心，窗陽光籠罩著兩人。

用了早飯，今天要收拾昨晚的爛攤子，被火燒的廚房，薛靈蕓看著都快看不出原來模樣的廚房，心中感慨，能吃上昨晚的面真不容易。

里面有一扇柜子被燒的烏黑，“這得誰陪？”她可沒錢，上次羅家的謝銀隨著羅夫人和老爺的相繼離世，他們也沒收到，現在她可真一分錢都沒有，平常嘴饞，都是蹭李綿綿的點心吃。

桃花子拍著她的肩，看她一副肉痛的樣，說道：“誰都不用賠，胡少夫人說了，從我們的謝銀里抵，你還真別說，這胡小夫人上的廳堂，下的廚房，見識也挺廣。”

“那我們搬出來，怎么樣？”薛靈蕓說道。

桃花子拍拍手，一臉嫌棄：“要搬你搬。”

“我試試重不重。”薛靈蕓跑過去，柜子到她腰，燒的烏黑，不大，不知道能挪動嗎？

薛靈蕓用上了吃奶的勁才動了一下，“我的衣服……”柜子動了一步，衣服臟了，薛靈蕓蹲下身沒想到這小小的柜子還挺沉，什么木頭做的！“咦？”她的手指摸上了墻面。

“怎么了？”桃花子一步都不打算進這個廚房，在門口問道。

“這墻上有……字……”

“字？”桃花子手中的扇子不搖了。

薛靈蕓摸著上面的字，胡止儀，柜子后面的墻上寫滿了胡少爺的名字，“師兄你快過來！”

柜子后面歪歪扭扭的字，最后兩字……少爺……兩人皆有些吃驚，這么隱蔽的地方，是誰寫的？

薛靈蕓反反復復摸著少爺兩個字，胡家的下人……“會不會是洛雙禾！？”

薛靈蕓趕緊把胡家夫婦帶了過來，“胡少爺，你婢女是否會寫字？”

胡止儀蹲在地上，摸著一墻的字，久久沒起身，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教過，她不肯學，她只學了五個字，我的名字，還有……”墻上最后兩個字……少爺。

莫暄妍站在一旁看著自己失魂落魄的丈夫，沒說一言，好似陪著他感受他內心的痛楚。

這會是什么時候寫的，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