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氣急，奮力的將外公推開，跑了出去，一晚上都沒有回家。

母親是在第二天早上被太奶奶發(fā)現(xiàn)的，母親躲在家外的包谷地里，在那里哭了一整晚，母親說她現(xiàn)在還記得太奶奶找到她時對自己說的話。

“青青，跟奶奶回家，外面冷，別跟你爸置氣，他是你爸啊。”

念著太奶奶身體不好，母親跟著太奶奶回去了，回到家里，外公外婆和舅舅們已經(jīng)吃完飯了，他們準備出門了，外公告訴太奶奶看住母親，不能讓母親再跑了。

母親生氣的說到，跑？我往哪跑，學上不成了，我跑什么跑？

原本外公是要打母親的，可是被外婆以要進貨，沒時間攔住了外公。

他們走后，家中只留下母親和太奶奶。

留在家中的母親并沒有那么輕松，而是挑水洗衣服做飯劈柴，能做的母親都做，不能做的母親也做。

母親最終還是沒有如愿去上大學，而是被外公留在了家中，留在了村子里，眼睜睜的看著村上那個女孩子去上了學。

那個姑娘走的夜晚，母親一個人躲起來，哭了很久很久，哭夠了又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回家繼續(xù)生活。

十八歲的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母親常說，顧沈言你一定要好好上學，命是抓在自己手里的，我不會像你外公一樣對你，考上就去讀。

好在顧沈言足夠優(yōu)秀，足夠爭氣，考上大學了，重點一本！

拿到通知書那天母親笑著哭了，母親說，媽開心，真的開心。

相比之下，我的父親只說，這下好了，以后生活不用愁了，有人養(yǎng)了，顧沈言爸在你出生的時候管了你一個月呢，家里的奶粉都是爸買的。

是的，這是足夠讓父親驕傲的，他在我出生后管了我一個月，為我買了三箱奶粉，自此便沒再做過什么了。

我痛恨他，又可憐他，我痛恨他耽誤了我的母親，可憐他覺得自己很厲害，覺得我們都要仰仗他。

他一臉兇相，個子不是特別高，左不過176的樣子，有些壯，而母親卻很好看，大眼睛雙眼皮瓜子臉，清瘦型的美人兒，我有幸從外婆那里看到過母親當年的照片，齊肩短發(fā)身穿紅大衣站在樹下笑語晏晏。

這樣的母親在村上是有很多愛慕者的，可是她卻嫁給了父親，生了我。

每當我照鏡子時，看著自己這張臉心中都是厭惡的，因為我跟他很像，母親雙眼皮而我單眼皮，母親瓜子臉而我大圓臉，母親清瘦，而我……呵，微胖。

每次走在村里，村上人都說，這一看都是顧文國的女兒，跟他爸長得真像。

那個年代，母親的反抗并沒有什么用，母親告訴我，大學她沒有去讀，她跟著外公賣水產(chǎn)，一賣就是一年，這一年，讓外公在水產(chǎn)市場有了個小攤位。

她以為生活可以好一點了，她也可以告訴外公她想去學服裝設(shè)計，母親連書都自己偷偷買好了，可生活并不是戲劇，沒有那么多救贖與反轉(zhuǎn)。

在母親要向外公坦白時，外公坐在家中房子，烤著爐子抽著兩塊錢的猴上樹對母親說，村上李媒婆給你說了親，你該嫁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母親是錯愕的，母親眼中滿是恨意的看著外公，一腳踢翻了爐子旁邊放著碳灰的簸箕，指責外公。

“為什么要嫁人，我為什么不知道我要嫁人，不讓我上學的是你，讓你嫁人的也是你，我是人，我連對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為什么要結(jié)婚？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