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澆！澆！”

在一片起哄聲中，一名男子拿起裝著冰塊的小桶，閉緊雙眼，“哐當”一聲倒在自己的頭上。

“喔！”“好！”圍觀的人群響起了喝彩聲。

冰塊散發的寒意并沒有讓人清醒，反而將氛圍推往更癲狂的境地。在一片歡聲笑語中，人們混合著曖昧的燈光舉起酒杯，將理性的偽裝卸到腦海深處。在夜色的掩護下，酒精散發出迷離的誘惑，足夠將野性從每一具軀殼中釋放出來。一陣觥籌交錯后，新一輪的大冒險開始了。

“下一個輪到誰？”

“要不要先想好懲罰？”

“要不喝下黑暗料理？混合各種醬料怎么樣？”

“太重口了吧？”

……

七嘴八舌的討論并沒有放緩游戲的進程，那個令人生厭的啤酒瓶還是轉了起來。戴娜緊張地盯著瓶子，攥緊拳頭，和整個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千萬不要停在我這里，拜托拜托……”她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禱了無數次，然而等她睜開眼睛，還是看到了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她的大腦瞬時停止運轉，做不出任何指示。

“哈哈，這次輪到娜娜了！”

“哎呦，女孩子呀，那你們可不能太過分……”

“得了吧，就你凈出損招！”

“別小看娜娜！娜娜，怕啥，我們上！”

……

戴娜耳邊一直“嗡嗡嗡”地響，她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叫自己，只能機械地點頭，盡量擺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來應付整個場面。

“說吧說吧！要怎么懲罰？”有好事者已經按捺不住了，“喝醬料嗎？”

“別啦！太惡心了……”有人好心地幫戴娜拒絕，“要不改做俯臥撐吧？”

“那多無聊啊！還不如澆冰塊呢！”

“剛才弄過了，重復就沒意思了……”

“那要怎么辦？你們快點出個主意啊！”有不耐煩者催促道。

“要不在背上放冰桶做俯臥撐？”不知誰提出這個折衷的方案，獲得了圍觀人群的一致認可。

“娜娜，三十個沒問題吧？”

“啊……嗯！”全程沒有參與討論的戴娜終于開了口，勉強從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反應，用克制的語氣說道：“沒問題！”

“噢！”周圍又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在眾人的擁簇下，戴娜走向了桌旁的空處，很快就有人將裝滿冰塊的小桶擺在旁邊。

“開始吧！”

“加油！加油！”

戴娜深吸一口氣，撐住地板，四肢已經開始發軟。有人輕輕地提起冰桶，慢慢地放到她的背上，戴娜頓時感到一陣刺骨的冰冷。放冰桶的人還沒來得及放手，她右手一軟，身體就塌了下去。那人連忙提起冰桶：“沒事吧？”

“行不行？”

“怎么啦？做不了？”

“沒事沒事，就是手有點沒力氣，平時太缺乏鍛煉了……”戴娜自嘲道。

“不行就換個項目吧！”有人提議道。

“又要換啊……之前不是專門為了她改了嗎？”旁邊有人小聲說道。

“不用換不用換……”戴娜重新撐起身子，“放上來吧！開始吧！”

周圍又響起一陣歡呼聲。

“一、二、三……”大家一邊數著數，一邊鼓著掌，整間屋子的氛圍再次推向高潮。

戴娜咬著牙做到第十個，感到背上越來越堅硬。她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因為抖動掉落的冰塊狠狠地砸向她的背部，直至讓她疼到麻木。“千萬支持住，別再出問題了！”她在心里暗暗給自己鼓氣，“可以的！戴娜你可以的！只不過做游戲而已，拉近大家的關系而已，別太別扭了……”

“十九，二十，二十一……”周圍的數數聲還在繼續，戴娜卻一點熱情都感覺不到。汗水混合著冰塊滲出的水勾出她狼狽的模樣，連臉色也開始出賣她的脆弱。

一陣眩暈襲來，戴娜眼前變得模糊，后來又逐漸變得灰暗。

在眾人數到第二十五下的時候，戴娜徹底倒在地上，背上掉落的冰塊掩埋了她，她卻一點知覺也沒有了。

這就是勞爾出現前幾十分鐘發生的事。

勞爾搖著他的葵扇，冷冷地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人群。尖叫聲、腳步聲、呼救聲在房間內交錯回響，人群的情緒從一個極端滑落到另一個極端。而引起騷亂的當事者戴娜，目光呆滯地縮在房間中央，緊緊地盯著躺在地上的自己。

“我們走吧！這里也沒什么好留戀的。”勞爾伸出手，想要拉起戴娜，卻被她一把推開。戴娜突然變得非常驚慌，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稍微平靜下來，失神地看著勞爾：“我死了嗎？”

“很遺憾，是的。”勞爾平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