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會面臨無數的選擇，生死、離別、善、惡，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從未來過。

——岳楓

痛。

好似全身的每一寸骨頭，都被碾壓過之后、刻在骨子里的痛。

伴隨著的，還有女人瘋狂的尖叫。

瘦小的身體像破爛不堪的衣服，隨意撿起，再狠狠地扎進堆滿啤酒瓶的角落。

他咬緊牙關，一次一次地提醒自己，沒事的，再一下就好了，再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瘋狂的女人終于停歇下來，卻仍舊死死地盯著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小男孩，眼睛里好似噬了毒。

她是極美的一個女人，渾身上下一顰一笑都散發著獨有的魅力，只不過這樣的一個女人，周身卻散發著一股惡臭。

被金錢和欲望熏心之后，渾身只有這一股刻在骨子里的腐臭。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淪落到只能在這暗無天日的小巷里，像一條蛆，一條只能依靠吃食腐肉存活下來的蛆一樣，卑微地活著。

女人臉上如喪尸一般的表情逐漸被替代，她扯著嘴唇，嗓子里發出一陣陣尖利的笑聲，表情更是猙獰的如妖魔一般。

男生躲在黑暗里，雖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卻依舊恐慌地縮著脖子，拼命蹬著腿往后躲。

女人伸出爪子一般的手，冷笑著朝他走來，恰逢這時，不知道是誰家的石英鐘發出渾厚的、一下又一下的鐘聲。

女人好似被摁了開關一下停下來，空氣突然安靜。

石英鐘敲到第九下時，突然停了下來，回聲卻還在嗡嗡地盤旋。

女人盯著黑暗處冷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一堆劣質化妝品胡亂塞進包里，留下一句“給我老實待著”，便打開旁邊的門急匆匆地出去了。

房間好不容易只留下了小男孩一個人，他撐著地板艱難地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似脫離了自己一樣，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

“岳楓！你怎么回事？！這次的作文，你為什么是空白的？！”身材肥胖的語文老師一臉嚴肅地看著面前，明明已經八歲，卻依舊蓬頭垢面的男生。

男生低頭看著老師剛發的幾乎空白的語文試卷，一雙黑乎乎的小手在潔白的試卷上，印出了兩個明顯的手掌印。

他也很苦惱啊，考試前一天晚上，他不小心把青菜炒得咸了一點，媽媽就拽著他的胳膊，使勁往墻上撞。

他當時覺得胳膊可疼了，好像跟斷掉了一樣，他連手都抬不起來，所以他一直到考試，一粒飯都沒吃。

肚子又餓，手又抬不起來，勉勉強強才寫了幾個字，考試時間就到了。

而且這次的考試作文題目叫“我愛你，媽媽”，可他一點都不愛他的媽媽啊，像媽媽這種恐怖的東西，他才不會愛呢。

也不知道老師怎么想的，為什么要說這句可怕的話......

老師看他只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心里也是很惱火，她扭著自己肥胖的身材走到他面前，厲聲道：“你怎么回事？！你沒有家教的嗎？你爸媽沒教你別人問話要答的嗎？！”

她話音剛落，就見他后面的女生從座位上站起來，尖聲說道：“報告老師！岳楓他沒有爸爸，而且我媽媽說了，她媽媽是個任人玩的爛貨！所以讓我別和他玩！”

“是啊！老師，我媽媽也說他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

語文老師聽到這些話，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突然露出嫌惡的神情，好似他是怪物一樣，“嘖”了一聲，轉身默默往講臺走去。

小孩子雖不懂事，卻是最容易效仿大人行為的，看到“神圣”的語文老師都這樣的神情，紛紛也躲他躲得遠遠的，就好似他是病毒一樣。

他受傷地看著周圍的同學都把桌子往旁邊挪，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魔鬼悄悄在他心里種上了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