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就是一年。

有人長大了一歲，有人老了一歲，有散仙長老天人五衰，壽終正寢，享年四百零一歲。

“咚！——”東皇鐘悠揚的鐘聲從玉虛宮方向傳來，寰宇肅清。

“咚！——”

……

鐘聲接連響了五聲，代表著修行第五境的散仙殞落。

晨光里，一道道顏色各異的遁光劃過天空，向玉虛宮的劍墟方向飛去，像下起一場盛大的流星雨。

太陽漸漸升高，連城璧老師卻還沒有來，這是她第一次沒有準時來上課，廣場上響起竊竊私語聲。

“連散仙也會老死，想想人生，還挺不甘心的。”李明日對身邊的夜春風小聲說道，自從昨夜喝了一頓酒后，兩人無形間親近了許多。

夜春風漠然無語，對著自己的影子輕輕嘆了口氣。

“我們仙都的人到死也不會老的。”

李明日前面的一個男弟子忽然轉身說道，少年容貌丑陋，是本屆弟子的顏值低谷。

這是兩人第一次說話，雖然前后排站立，李明日這些日子一直沒敢主動找這個前面的少年閑聊，怕傷到他的自尊。

“扎心了啊，同學。”李明日對他友好的笑了笑，暗道：你這樣子就是不老也好看不到哪去。

少年眨了眨自己的單眼皮，吊腳眼中回報以更多的友誼之光，對李明日行了一禮，微笑道：“在下仇長天，這是我師妹尹秋水，碧游宮一色真人門下。”

仇長天邊說邊指了指他自己前面的一個女弟子背影。

那女弟子聞言轉頭給了仇長天一個大白眼，讓他自己體會。

李明日理解的笑了笑，伸手拍了下仇長天的肩膀，見禮道：“星都太陽星主座下，李明日。”

仇長天移動一小步，湊到李明日近前悄悄說：“其實我師妹很善良，不像你看到的這么兇。”

李明日點點頭，小聲道：“你喜歡她吧。”

仇長天嚇了一跳，眼神飄忽，結巴道：“哪有，我…沒有。”

李明日看著他，笑笑不說話。

仇長天面露苦澀，故作灑脫的說：“喜歡又怎樣，似我這相貌，從出生時就選擇了困難模式。”

李明日愣了愣，說道：“你怕是不知道還有種模式叫深淵模式。”

仇長天臉上苦澀之意更重，心里猶豫著，要不要去打工掙錢，私下去求學“塑型美顏術”，雖然要承受熟悉之人的異樣眼光和閑言碎語，但只要能得到喜愛之人的芳心，便是赴湯蹈火也心甘情愿。

半晌后，一道青光從天而降，顯現出連城璧的身影。

她目光一掃，發現所有弟子都在，滿意道：“三個月后就是一年一度的'超新星仙運會'，也是你們第一次修行大考核，本次比試的前十名都可以獲得獎勵。”

“第一名獎勵十萬仙幣、劍墟一件法寶。

第二名獎勵五萬仙幣、劍墟一件法寶。

第三名獎勵三萬仙幣、劍墟一件法寶。

第四到第十名獎勵一萬仙幣、劍墟一件法寶。”

“接下來你們自行晨練。”說完也不激勵一下眾人就轉身走了。

隨著連城璧走遠，廣場上大多弟子停下了裝模作樣的晨練，三三兩兩聚到一起開始熱烈討論起來。

有人秀美微蹙，身化圣光的御空飛走。

楊超越走過來對李明日說道：“大師兄，我爹在星都別院等你。”

他們趕回到星都別院時，楊小天正負手站在院子里發呆，周身數丈范圍內萬物生長，小草從墻角冒出尖尖的新綠。

“楊老師。”李明日恭敬行禮。

哪怕明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平凡的男子就是太陽星君大人，但這次是作為領隊老師的身份出現，還是這么稱呼比較好吧，他想。

楊小天目光看來，平淡道：“既然筑基完成，現在就傳你'浮光掠影'和'破曉'神通。”

“是。”李明日心中一激動，喜形于色。

“抬頭，凝神。”楊小天道。

李明日閉眼深呼吸，知道神通仙法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眉間傳承印記猛然開始發熱，兩輪明光大亮，流轉不停。

李明日只感覺自己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全身的元氣在細胞中劇烈激蕩，化為熊熊烈焰，每一個細胞中的金光火種同時開始神秘的律動，元力火焰快速被吸收消耗，身體熾熱的幾乎要爆炸開來。

他一步跨出，身后殘影模糊扭曲，已經在數丈開外。

然后不停的奔跑！發泄！

身體在跑動中漸漸開始發光，越來越快，光影拖曳成線，最后竟然一飛沖天化成流光在空中飛遁。

那無邊黑暗中，他就是那光，是電，是唯一的神話。

下一刻，李明日豁然睜開眼，全身大汗淋漓，像是從夢中驚醒。

只是那畫面！那經歷！那刻骨銘心的感覺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靈魂中。

這就是'浮光掠影神通'，遠比那天晨練比試中楊超越施展的厲害。

楊小天眼眸中金焰閃爍，威嚴道：“繼續凝神。”

李明日閉上眼睛，再次陷入黑暗中。

這次他手扶劍柄一動不動，下一刻從劍鞘中拔出一輪太陽，照亮了整個天地，彗星般的劍芒光柱刺破黑暗，射向遠處。

一劍破曉！

光到！劍氣到！

一劍斬出，整個人癱軟倒在地上，全身元氣枯竭，火種死寂。

李明日又瞬間從夢中醒來。

他掙扎著爬起，跪拜道：“多謝師尊。”

楊小天受禮，平和道：“以后勤加修行，不可落了星都顏面，有什么不懂處多與你超越師妹交流。”

李明日鄭重答應，扭頭看了楊超越一眼

楊超越得意的笑了笑，古靈精怪。

楊小天頓了頓，似是無話可說的沉默了下，又似是性格使然不擅長教導別人，臨走時意有所指的說了句：“以后多用用你的右手。”

李明日唯諾答應，看了看自己勻稱修長、比臉還白的右手，陷入幻想。

莫非我的右手很強？還是手速很快？

楊超越跟在父親楊小天身后出了院子，李明日也不想再返回紫竹林廣場，他此時全身亢奮，意氣風發，決定四處走走，順帶吃點好的犒勞下自己。

如今習得如此神通，他對春季大考核的前十名也不由動了心思，早就想換了手中新手佩劍，還有那數目不菲的仙幣光是想想就眼熱，不拿白不拿。

說實話，他是錢財不寬裕。

雖然家里給他的星幣省吃儉用的話夠用三年，但誰不想吃的更好些、穿的更好些、在朋友面前闊綽些？尤其到了元神境真是能吃窮人。

李明日吃了早飯走進百花宮的中央城區，走得累了后又吃了午飯，然后繞來繞去，竟然迷路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動，胸中燃燒著羞恥之火，只想盡快找到回星都別院的路，把這段尷尬的經歷徹底藏在心底。

走著走著，一道七彩虹橋出現在前方，環城碧河在這里交匯，最后流向云海。

李明日眼前一亮的走了過去，竟然誤打誤撞來到了虹橋所在地，只是不知道這座虹橋的對岸是廣寒宮還是陣法宮。

伸出一只腳試了試，彩虹上傳來結界的觸感，他小心翼翼的走到虹橋中央最高處，望了望腳下的云海，張開手憑虛御風，感覺自己此刻真是神仙眾人。

清風吹動發梢衣角，心里陣陣發虛，腦中卻胡思亂想到。

要是有人現在能給我拍張照片該多好？如果能制作出一個照相機似的法寶豈不是很賺錢？

對岸有兩個男修士踏上了虹橋，隱約聽到其中一人說：“本屆新弟子的春季會武快要開始了，陣法宮準備臨時雇傭一些新弟子，不知道會不會有漂亮的師妹來……”

李明日快步走下了虹橋，他怕那兩人萬一不小心把自己撞一下，就算從天上掉不下去也會出丑丟人，身心緊張刺激不已。

稍作考慮，決定沿著這條最外圍的環島林蔭道走，雖然繞了很遠，但肯定能回到星都別院。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很難向人開口問路的。

落日時分，李明日回到星院，開始閉門研習兩門神通。

此后一連數日，廢寢忘食。

早上一個人出門，晨練回來路上也是孤身一人，連走路都是一步一停頓，沉迷在'浮光掠影神通'的感悟中。

又一天日出時，連城璧老師準時出現，身后跟著一個男修士，一起走上臺階。

這個男修士走路時兩條麻桿似的腿左一擺右一擺，左右肩膀同時跟著一抖一垮，干瘦的頭也一晃一晃的。

他的走路姿勢把他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一股屌絲的氣息向所有弟子撲面而來。

連城璧退開一步，示意讓那男修士先說，男修士點了下頭，開口道：“各位師弟師妹好，我是你們上一屆的師兄，陳酷。”

“每年的春季大考核前，陣法宮都會特意向你們提供一個工作機會，雇傭一些元神境的弟子測試陣盤，每天一百仙幣的報酬，工作時間為三個時辰，中午到日落，或者日落到子夜。”

“希望各位師弟師妹踴躍參與，一來可以賺點錢花，二來對你們當下的修行大有裨益。”

“因為測試陣盤很消耗元氣，元氣消耗完再修煉會比閉門苦修進步更快。而且測試時非常考驗對自身元氣的細微掌控能力，煉精化氣，煉氣化神齊頭并進，對突破金丹境界也大有幫助。”

“有意向的師弟師妹可以隨時來陣法宮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