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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深時分,圣奚宮中一片寧靜。

東方故處理完最后一份公務(wù),吹滅了殿內(nèi)燭火,便出了殿。

回臥房前想起初小滿,也不知她能否睡得香甜,便轉(zhuǎn)道先去了初小滿臥房。

初小滿臥房前有兩名守衛(wèi)筆直地站著,他們早先得了東方故的令,在此守著初小滿,免生意外。

兩守衛(wèi)見東方故來,正要見禮,便見東方故率先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做聲。兩人了然,靜候原地,看著東方故進了去。

東方故一敞開門,入眼便見一大團被子軟趴趴落在地上,再看紗幔木床|上,一人俯臥著,睡成了“大”字形。

東方故忙走過去,伸手撿起地上的厚被子,輕手輕腳緩緩蓋在床|上人身上。

圣奚宮地處偏北,此時入秋,白日尚炎熱,夜間卻寒涼,最易傷寒。別是她身上鞭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他在初小滿身邊靜靜地站了會兒,借著月光細(xì)細(xì)打量這月下熟睡的姑娘,想著,阿淳若是活著,也該這個年紀(jì)了,如花似玉的,粉雕玉琢,定也是這般可愛。

他想著,便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初小滿月光下陶瓷般的臉蛋,那只手卻在觸手可及之處堪堪停下,只是那樣空懸著,半晌也未真的落下。

仿佛眼前是個一碰就碎的精美玉器、一觸及就破滅的神往夢境,他不敢輕觸,怕一眨眼,這只是在深夜里做的一個美夢,醒來就不見了。

他所失去的珍愛好不容易再現(xiàn),若再一次失去,只會比第一次失去更令人痛惜。

“姑且先睡一覺,明早醒來再看是真是假。”

他心想著,便輕輕坐在床沿,背倚床欄靠著,閉上眼就這樣睡了。

今晚,他得親自看著,才能安心。

·

次日一早,圣奚宮里便嘰嘰喳喳炸開了鍋。

教中兄弟們一清早起來便三三五五圍成一圈,昨日諸事在悄悄聲中迅速傳遍整個圣奚宮。

第一手真實消息在無數(shù)輪傳播中,變成了這樣:

“宮主大人昨兒在地牢里對一姑娘一見鐘情,二話不說便手牽手摟摟抱抱把她帶了出來,還給她安了宮主緊隔壁的臥房呢!那姑娘白白|嫩嫩,軟萌軟萌的,我看啊,有戲!”

“可不?昨兒宮主還招車香主他們問話,說是格外關(guān)心那姑娘的身世,正打算著擇吉日上門去提親呢!宮主大人還特別留意她身上的傷,這傷連一路護送她回來的兄弟們都說沒瞧見過,你說這...咱也不曉得咱宮主大人咋瞧見的?”

“昨兒替那姑娘守門的兄弟同我說,夜里還瞧著咱宮主專門進了趟人姑娘房里,這一進吶就沒出來過,咱不曉得干嘛了~”

說著,大家心領(lǐng)神會地捂嘴笑。教眾弟兄們多是從前便在江湖混的,口里有的沒的說些什么都是從來不忌諱,便也沒覺得對這事侃侃而談有傷人姑娘家名譽。

“不過宮主此事做得真是不太妥當(dāng)。”此時,終于有人正著臉提出問題。

聞此,又一人拍了下大|腿,驟然出聲:

“對啊!這可怎么辦?你說,便是再喜歡人家,也不可這樣著急啊,這才見面頭一天,就、就...哎,這也太著急了,是個姑娘家都不喜這樣的。”

眾人聞此,紛紛安靜下來,陷入沉思。

沉思到最后,眾人得出一個結(jié)論——

宮主大人沒經(jīng)驗,別怕別怕俺們行!

馬屁好話齊上陣,宮主夫人娶回營!

此時東方故還在夢里,全然不知自己多年來在教中樹立的威武形象,已經(jīng)悄悄變了樣。

·

東方故好像陷入迷霧中,周圍都是白蒙蒙的霧氣,望不到邊際。

他在霧中漫無目的地前行,想不起來此時何年何月、自己身在何處,只能憑著五感盡力感知力這個世界。

漸漸地,前方隱約傳來女孩稚|嫩明朗的笑聲,他加快步伐,很快,前方的霧氣繚繞中|出現(xiàn)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東方故透過薄霧看去,那小姑娘小小的身子,大概只有四五歲的年紀(jì)。

她坐在院中一座圓石桌邊,正埋頭看著桌上什么。

她身后屋檐下,掛著一排桃花燈籠,粉|嫩嫩的燈籠,映著粉|嫩嫩的女孩。

小女孩似乎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抬頭看向他,遙遙朝他悄聲喚道:

“大哥哥,你來啦!”語氣中欣喜異常。

這聲呼喚提醒了東方故,仿佛回魂般,頓時意識到此時何時、身在何處。

彼年他十歲,時值冬至,他隨家人南下,遠(yuǎn)赴東海,應(yīng)邀參加四氏盛宴。

四氏盛宴是百年交好的武林四大世家相聚之宴,由四大世家輪流做東,一年一會。今年就輪到東海裴氏做東,宴席擺在東道主裴氏府邸。

東方故聞聲快步上前去,來到小姑娘身邊。這是他最疼愛的裴家小妹妹,裴墨淳。

裴墨淳合上石桌上一本書,露出封面來——《東方氏心法集注》。

東方故看了,微微皺眉,抱怨道:“去年盛宴你才背完慕容、公良兩家心法,今年又要你背我們家的,這些叔叔伯伯們到底在想什么?”

裴墨淳聞言默著,沒有說話。

兩年前,年方3歲的裴墨淳在四氏盛宴的座談會上出口成章,一口氣背誦完前幾日剛學(xué)的《詩經(jīng)》整篇,一時之間東海裴氏這個過目不忘的3歲嫡女名揚四海。

其后,也不知道四大世家的掌門人們聚在一起謀劃了什么,只是自那日之后,每年的四氏盛宴,四大世家掌門人都會秘密帶上自家武學(xué)秘籍,借給裴墨淳,趁著盛宴期間,要求裴墨淳將四家秘籍一字不漏地熟記于心。

照理說,武林中各家秘籍都是寶貝似的藏著,哪有紛紛掏出來給人看的?

只是相比起自家秘籍外露,東方故更關(guān)心的是裴墨淳,小小年紀(jì)就被人壓著整日里讀讀背背,想想都難受。

四氏盛宴中,別家孩子都趁機放松兩天,在院子里野的野,可這勁兒瘋玩一把。唯有裴墨淳被嚴(yán)令關(guān)在這冷清大院里讀書,不準(zhǔn)她邁出半步,也不準(zhǔn)別人來擾她。

東方故真為她不平,不過一個5歲女孩子,這么拘著作甚?想他五歲時,早就撒丫子滿城跑、當(dāng)了北境第一孩子王了。

是以,大人們不讓人來擾她,他便偏偏爬墻鉆狗洞也要來瞧瞧她!

她可是他從呱呱落地就抱在懷里哄過,每年盛宴都要來瞧的小妹妹,憑什么有一天大人們說不讓他瞧了他就不能瞧?

超級妹控孩子王東方故表示不服!

東方故見裴墨淳好久沒說話,正尋思是不是惹了她不高興,一低頭竟看到自己手中不知何時竟出現(xiàn)了一盒糕點。他想應(yīng)是他專門從街上買來想悄悄給裴墨淳送來的,于是將糕點放在她眼前,強行轉(zhuǎn)移話題:

“阿淳,你快嘗嘗這糕點。你可不知道,為了買它,你哥我差點沒在路上被瘋狗咬到屁|股!”

他說著,一只手不動聲色地背到身后,朝著屁|股后面的衣料,用內(nèi)功無聲地將它撕碎。

整個動作只在瞬息之間,裴墨淳只看到東方故貌似后怕似的摸了摸屁|股后,便轉(zhuǎn)過身背朝向她,露出屁|股上巴掌大一個破洞。

還好衣袍里還有褲子,不然可真要走|光!

見到東方故這落魄樣和臉上委屈巴巴的表情,裴墨淳“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東方故見裴墨淳的小悲傷被自己順利化解,心里成就感滿滿,摸著自己后腦勺,半是喜悅半是不好意思地朝著裴墨淳憨笑起來。

正酣笑間,四下里忽得天色驟變,風(fēng)云乍起,龍卷風(fēng)將四周草木、房屋連根拔起,一時間尖叫聲迭起。

東方故忙想去拉裴墨淳,剛伸手,便覺腳下騰空,不過眨眼,龍卷風(fēng)便將他迅速卷上天空。

騰空前,他看到裴府上下火光連天,裴墨淳還留在那個院子里,仿佛被什么東西牢牢定在原地。她身后的桃花燈籠炸裂開來,火苗迸濺。

他看到火光染上了她的裙擺,很快燒到了她領(lǐng)間,她在那里掙扎著,臉上被恐懼與絕望侵占。他看到她張嘴,嘴里在說著什么?

他急迫地想去聽,可他聽不見,他已被龍卷風(fēng)席卷地太高太遠(yuǎn)。

火光侵上她的發(fā)梢,他在空中掙扎著,他想下去救她,將她抱離那火光之中,可他無能為力。

龍卷風(fēng)將他卷得越來越高了,他很快將要看不清她的臉龐。

就在最后一刻,他嘶吼一聲,用盡畢生力氣去描摹裴墨淳被火光吞噬前最后一刻的唇形——大哥哥,救我......

·

上午的陽光直穿過紗窗,照進屋來,刺得東方故恍然睜眼。他的瞳孔還殘留著夢中的緊縮,神情恍惚,猶在夢中一般。

昨夜至今晨,他都在做這一個夢,反反復(fù)復(fù),驚醒又驚醒。

夢中最后火光中的臉,有時是裴墨淳,有時又會忽然變成他已故的父母和親族。

他沒見過裴墨淳臨死時的模樣,但他見過他的父母、他的親族們,被火光吞噬在刀光劍影中的最后景象。

聽聞十年前四大世家滅門時,遭遇了同樣的劍林火海。

由是他雖未曾親見,卻也能想象,裴墨淳當(dāng)年葬身火海,是怎樣景象。

他搖了搖混沌的腦袋,一夜未得好眠,使向來早起的他也難得睡了個大天明。

此時他從夢中心驚中清醒過來,見初小滿抱著被子蜷成一團,仍在沉沉睡著,便莫名覺得安心。

他整整衣衫,起身朝外走去,離開前輕輕為她帶上門,吩咐人待初小滿醒來替他照料一番,便徑直向大殿處理公務(w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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