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大口的喘著粗氣,雖然陸厭留了一手,但還是讓她難以呼吸。她的咳嗽聲在身后響了起來,陸厭此時是多么的想上前抱一抱她,可是他不能,離開新城縣的那日,江婉與曦月的一番話再次在耳邊響了起來。
“你是改變大魏氣運的人,同時又是個死局,若你想活命,又想保住大魏,就得遠離大魏,遠離你愛的人,此番你回去,宮中的情況是你不知道的,你的每一個猜忌與疑慮都會成為你求證的絆腳石,你很聰明,但是在那個高圍墻里,再聰明都沒有用的,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嗎?”
曦月點了點頭,江婉的意思雖然很委婉,但她還是聽了出來。陸厭是大魏的皇帝,他有自己后宮,任曦月再聰明,那些女人的心眼與手段,她不一定會應付的過來,此番她若是堅持回去,便會令死局提前開啟。陸厭本來就打算帶曦月回去給她一個名分,但與此同時,魏忠等人也會注意到他已經(jīng)有了軟肋,會對曦月下手。
可這些話雖是避開陸厭的,他卻還是聽到了。故而他將曦月帶了回去,故意冷落她,但又派小月去保護她。剛才沈夢黎與那黑衣人的對話他又豈是聽不到的?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親弟弟所為。
“公主?公主你醒醒!”
陸厭停了下來,快速地轉(zhuǎn)了回去,將曦月打橫抱起,往寢宮走去。
“去叫太醫(yī)!”
早些時候他就聽小月說起過,她最近身子很弱,平日里很容易眩暈,而且胃口也不怎么好,怕是憂慮所致,可陸厭沒有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她剛才暈過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害怕失去她。
等曦月悠悠轉(zhuǎn)醒才知道自己是又暈了過去,小月正站在床前,女醫(yī)伏在榻前,眉頭緊皺,臉色竟比在床上的曦月還難看。
“我這是,怎么了?”
那女醫(yī)收回手,溫聲說道“公主最近身子比較虛,不能受刺激,脈象比較亂。”她又停了停,總是若有似無的去看門口,又小聲說著“再這樣的話,對胎兒不好。”
曦月幾乎是從床上躥了起來,連小月都揪緊了裙擺,站在門外的陸厭也是一臉驚訝。
“你,你說什么?”曦月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公主的身孕已有一月有余,雖然脈象紊亂卻仍能摸出滑脈,而且最近公主郁結有氣,若是長時間這樣,那就保不住你那肚子里的孩子了。”那女醫(yī)說的小心翼翼,她被小月傳來的時候,就明白了這次的病人非比尋常,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會危及性命。
“完了。”曦月坐在床上是又哭又笑,嚇得女醫(yī)和小月手足無措,直往門外看可陸厭早已離去,門口是空蕩蕩的一片。
“公主,你,你別這樣,就算是再難受也要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她哭,小月也跟著哭,連帶著那女醫(yī)都跟著被嚇哭了。
眼看那兩人的哭聲比自己的還大,曦月便停了下來,一抽一噎的說著“你們,哭什么?”
“你,你太嚇人了。”那女醫(yī)哭著說道,她雖然看了這么多病人,還是第一次被病人嚇哭。
曦月這才瞧見,眼前的女醫(yī)年紀不大,身上的官袍也不合身,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大夫,反而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你叫什么?”曦月定了定神問道。
“我叫趙云果,趙振是我爹。”趙云果擦了擦眼淚。
趙家世代行醫(yī),祖上與占術師江氏有些交集,現(xiàn)能在宮中的太醫(yī)院當差也不為奇,只是這趙云果年紀也不大,趙振竟然肯讓女兒入宮,可見這個父親很是開明,不拘泥于繁文縟節(jié)。
“那,公主,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辦?”
小月抹了抹眼淚,順便還拍了拍趙云果的肩膀,示意曦月沒有那么嚇人。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們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他們。”
趙云果雖然聽不懂她們再說什么,但是知道自己在這里不合適,于是她彎腰收起了自己的醫(yī)藥箱打算離開。
“云果。”曦月卻叫住了她,難不成自己要被滅口了?
趙云果挺直了后背,不敢回頭。
“明天還來嗎?”
被曦月這么一問,趙云果倒是有些意外“啊?”
“明日,還來聽脈嗎?我這孩子能不能保住,以后還得看你的了。”
原來不是為了滅口,趙云果這才松了一口氣,回過頭朝曦月說道“聽胎脈的話只用半個月一次,若是公主想解悶的話,我可以常來。”
曦月朝趙云果擺了擺手,示意讓她上前來,她倒是乖巧,放下醫(yī)箱走了過去。曦月拉起了她的手,這姑娘定是從小就吃了不少的哭,或者是趙振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讓她自己上山采藥了,年紀不大,虎口處和掌心里有很多的硬繭,這是長時間拿藥鋤和背藤筐所致。指尖也有些許硬繭,她善于針灸,而且對于藥理有很深的造詣和天賦。
“會女紅嗎?”
“會啊,娘去世以后,爹的衣服都是我縫的,還有這個。”趙云果取下了腰間的一只精致的錦囊,上邊繡的花紋針腳細密,繡出來的花型也格外的逼真。
“這個也是我自己縫制的,公主你要是喜歡,得空了我也給你做一個,里邊放些安神安胎的香料。”
“反正在宮里閑來無事,你以后就過來教我女紅吧!”
“好呀,反正我自從到太醫(yī)院,就沒有什么事,偶爾去給皇后娘娘請月脈,在太醫(yī)院里閑著也是閑著。”
曦月笑著點了點頭“小月,送她回去吧!”
得了令,小月便帶著趙云果出了寢殿。
深夜的宮里更是冷清,只是偶爾有巡夜的太監(jiān)提著燈籠走過。
“小月姐姐,我聽那些宮人們說過,以前皇上娶過一個突厥的公主,是不是就是這位啊?”
小月點了點頭“你是聰明人,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也得有個分寸,知道嗎?”
“肯定的啦,皇上對這位公主很不一般,但是我在問診的時候又不進來,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他們?nèi)羰钦娴某臣苣蔷秃昧恕?
小月看了看旁邊一臉八卦的趙云果,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啊,就別管那么多了。”
“你就告訴我嘛,她們?yōu)槭裁匆臣馨。 ?
“無可奉告!”
小月加快了腳步,趙云果再后邊跟的氣喘吁吁,但仍不忘記八卦。
“是不是皇后娘娘也有了龍?zhí)ィ课铱椿噬暇褪莻€妻管嚴嘛!”
“你聲音小點,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可是要殺頭的。”
“哎呀,這么晚了不會有人聽到的。”
一點螢螢的燈光照在遠處的深巷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后的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