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馬車里的酒壇上,余進勉力抬起右手捏住自己的喉嚨:“沒,在想些事情。”
臉上雖然一副痛苦的樣子,可聲音卻和平常一樣。
“哦,那咱們先去那座院子?”
燕武志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抖了抖手中韁繩,駕著馬車從街道上緩緩駛過。
一路上也沒有發生什么豪門紈绔突然出現刁難的場景,畢竟這里是天子腳下,路上隨便抓個人都可能和朝中大員沾親帶故,所以但凡有些腦子的都不會做出這種不智之事。
哪怕以燕武志當年的囂張,也不敢隨意在街上縱馬狂奔。
所以一路無事,馬車順順當當的行進著,在城內轉轉悠悠了兩個時辰,最后拐入了城內西北角的一條小巷,在小巷內一處府邸的門口停了下來。
此時余進已經稍稍壓制住體內的不適,至少表面上與常人無異。
“余大哥,我需要先回家一躺。勞煩你先在別院門口等一會,會有下人來開門收拾的。”
燕武志下車后先和余進打了聲招呼,然后緊了緊懷中的神像,抬腳向著小巷外走去。
直到燕武志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余進才將掀起一角的窗簾放下,靠在窗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好險,差點就暴露了。”
余進在即將進城的時候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路上一直有燕武志在,香火味時時刻刻都在往自己的鼻孔里鉆,在余進看來哪怕這味道突然濃上百倍,自己也承受的住。
可馬上余進就知道了自己錯的有多么離譜,天武城內的香火味之濃,根本就不是倍數可以形容的。
簡直就是產生了質變。
余進甚至都能想象到遮塵佩損壞的過程,因為他現在就在親身體驗著。
空氣中香火無處不在,無孔不入,而且在逐漸侵入人體。
在余進的靈覺里,周圍事物好像都被籠罩了一層薄紗,在靈識無法隨意探出的情況下,幾乎是絕了余進探查的手段。
這還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余進一進城,識海內的血海就有了異動。
上次吞噬黑色光點的只是一小片,但這次雖然幅度不大,卻是無盡血海整體的波動,導致余進差點就壓制不住。
余進這才知道,自己之前所謂的壓制都是笑話。
如果血海整體突發暴亂,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抵擋不住,整個人瞬間就會炸裂開來,到時候除了一片血花怕是什么都不會剩下。
“和宗門記載的有些不同....”
血海無智,這點余進早就確認過無數次了。但是在這幾年里,血海的一些反應頗為怪異,又讓他有些懷疑自己以前的判斷。
“算了,至少現在還沒有被侵蝕的征兆,以后有機會再說罷。”
血海之前的波動只是片刻就平息了下來,之后就純粹是香火味對嗅覺和靈覺的刺激,雖然難以承受,但余進還是能忍的下來。
最麻煩的還是香火在不斷侵入體內,這讓余進頗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祛除不難,運功一個周天的事。但是余進顧慮的是在這之后,自己驅除的動作是不是會被那人發現?
畢竟天武城都是這個樣子了,自己已經可以說是身處在一名神靈的神國之內,只要稍有異動,必然會被察覺。
但是任憑香火侵蝕也不是個辦法。現在還好,只是停留于表皮,可時間一長,自己畢竟是名修士,內在和凡人是截然不同的,定然會露出破綻。
幕后黑手的身份余進才剛剛有些眉目,一時半會還揪不出來。
“怎么辦?”
余進默默估算著香火侵蝕的速度,按一個普通中年人來算,距離徹底被侵蝕,自己還有一年的時間。
“‘欺天’....”
腦中浮現出一門天璣神通,名字看著霸氣,實際上只是專門用于蒙蔽凡人感知的一門小術。
由于這門術法的修煉難度著實不低,且效果太過雞肋,所以哪怕是天璣弟子也鮮少有人修煉。
但余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中逐字逐句的回憶著這道術法的說明。
“生靈有七情,喜、怒、憂、思、哀、恐、驚。又有六欲,生、死、耳、目、口、鼻。靈犀相通,或幻,或誘,或真,或假。欺靈瞞神,致不自知。”
“瞞神.....”
雖然知道這里的意思指的是凡人的第六感,但是余進卻想到了別處。
“香火是神靈神念的延伸,那可不可以欺騙呢?除了識海和金丹,其他地方我都可以暫時變的和凡人一樣。在侵蝕的這段時間內,煉成這門神通,然后營造出一個和凡人一樣的體內環境。”
余進覺得此事可行,唯一的難度就是自己既要掩人耳目,又要設法到皇城內找人,還有修煉這道神通,時間上可能來不及。
“算算時間,再過一年半載就是門內大比了吧。到時候二師兄肯定會出場,華師侄說不定也會上。走前聽說大師兄傷好出關了,可惜沒有見上一面....”
然而感嘆歸感嘆,要做的事情還是一樣不少。
“先試試吧,以我現在情況,怎么說也能瞞個半年,說不定到時候就找到了呢。”
至于找到之后該如何,余進卻沒有多想。
無非就是突然發難,然后各憑手段,你死我活罷了。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那人提前發動陣法。不過這點余進也早有準備,所以并不怎么擔心。
“請問,余先生在車上嗎?”
耳邊傳來一陣敲木頭的聲音,余進掀開窗簾一看,幾名穿著青色粗布的下人正圍著馬車,為首一人正敲著馬車呼喚著自己。
“我就是,你們是?”
剛剛發聲的下人見余進從馬車車窗中探出頭,連忙彎腰恭敬道:“見過余先生,我們是燕二爺派來的,專門服侍您這幾天的生活起居。”
“倒是挺快的,燕兄弟回家怎么樣?”
“燕二爺長年在外,如今回家,府上自然是一片歡騰.....”
看來燕武志離家雖久,但還不至于一回家就受氣。
余進點點頭:“好,那這幾天就勞煩各位了。”
那下人也是不卑不亢的笑道:“余先生言重了,小的們這幾天定然讓先生住的滿意。”
說罷,便掏出鑰匙打開大門,然后帶著一幫下人在里面清掃了起來。
夜晚,余進躺在主房大床上,雖然有些想不通燕武志為什么對自己這般熱情,但既然沒有惡意,那自己也就卻之不恭了。
等到事情塵埃落定,就助他徹底恢復身體,也算還了這段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