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市度過了噩夢般的一夜。
經此一役,不良人小隊從隱秘幕后,站到了前臺,接受萬眾崇拜。而百里濱的個人威望,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他不光是這座城市的英雄,更是人類的救世主。
是的,普通民眾,尤其是親身體驗過煉獄般場景的那些長陽市居民而言,這樣的溢美之詞已經不算什么了,狂熱與游行此起彼伏,很多不良人小隊隊員在鮮花與掌聲面前,體會到了切實的幸福和榮譽,并第一次,感受到了權力帶來的喜悅。
百里濱升職為“御前都尉”,并在第一時間誠懇建議,由御前緹騎司組織全國力量,成立不良人遠征隊,目標是位于米蒂斯共和國東北部薩克郡的該隱城堡。
肝膽俱裂的聯合王國現任國王受驚于長陽市發生的恐怖事實,并在在御前緹騎司施展出驚人的靈感力的壓迫下,很順利的通過了該項決議。
中央的不良人的總署機關,御前緹騎司也借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政治權力。
以百里濱為首,遠征隊的遴選、組織開始在全國范圍內有條不紊的開展,親身經歷長陽之戰的姜野、顧曼曼、克里斯等人也都被委以遠征隊的要職,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風小年去了哪里?
……
風小年與白恩正在前往該隱城堡的路上,現在已經到達聯合王國的邊境之地。
白恩的眼眶血紅一片,這幾日來,何夕,那張吸血鬼的臉不斷出現在他的夢中,那是一個重復的噩夢,他眼看著妻兒被吸血鬼殺死而無能為力,最終,眼睛上被劃上一道恥辱的傷痕。
他在每一個晚上,都會經歷一次同樣的痛苦。
而已經晉升至A級靈感力階層的他,余下人生的唯一目標就是復仇。
既然知道了何夕的位置,就在該隱城堡,如何還能再做等待?他對百里濱的計劃毫無興趣,只會認為那又是一個自我野心實現的手段而已。
“你其實不必參與我的行動,這是我的復仇。”白恩對風小年說道。
“冥冥之中,這一切的推動者,都與吸血鬼脫不開聯系,我只想做我該做的事。”風小年默默撫摸著脖子處的黑色祥云,自己穿越的秘密,混血兒的答案,不在聯合王國,不在東萊郡,而是在那個傳說之地。該隱城堡。
“你明知那是陷阱……”在白恩與風小年的身邊,還坐著一位身穿斗篷,整個身體都包裹其中的女孩,正是阮玲瓏。
她在長陽之夜后找到風小年,向他袒露了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并警告他千萬不要去該隱城堡,因為預言中,吸血鬼始祖莉莉絲的復活,風小年是關鍵因素,而這會導致目前的人類世界進一步崩壞。
當風小年質疑她的動機時,阮玲瓏沉默不語。因為吸血鬼歸隱派在背叛收割者,與行動派徹底合作之后,對于大局,她已經無能為力,只是當始祖復活之后,情況未必會變得更好,因為鬼的世界降臨后,里世界與表世界勢必會有更大的沖突和戰爭,而期待借此獲得更多生存權利的事在她看來非常幼稚可笑。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因此,使命完成之后,她便不再聽命于任何人,包括那位深紅祭司,葉奈法夫人。
從未有任何時刻比此時更為輕松,在她找到風小年之后,便毫無顧忌的告訴了他一切,但與之相反,風小年卻執意要隨白恩前往該隱城堡。
“你明知那是陷阱……”
風小年聽到了這句話,但他沒有回應。
怎么回應?怎么解釋?
難道要我跟她說,我是穿越來的,如果能有機會讓這具身體以某種儀式消逝,那或許便能再穿越回去,至于這個世界,我走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對于這個世界,他本不該承擔任何責任的不是嗎?
這種突然的通透,是在最近的一次異變之后產生的,一旦產生這樣的想法,風小年的四肢百骸無不覺得舒坦至極。這是超越物質的純精神意義的放松與超然。
來吧,總該結束掉這一切的。
……
一個月后,沒有風小年的遠征隊出發了。對于百里濱而言,承諾什么的已經不再重要,面對麾下如此多的不良人菁英組成的部隊,百里濱只感覺手中握住了整個時代的脈輪。
“勝利是屬于人類的。”
在百里濱眼里,里世界鬼族危機尚處于萌芽狀態,吸血鬼始祖的預言也好,風小年的閻君血統也罷,在人類靈感力的巨浪面前,這些都算不了什么,他將掐滅所有隱患,從而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
就當百里濱的部隊跨入黑森林的那一刻,每個人的脖子、手臂或者是胸口、額頭,都被刻上了無形的烙印。
不良人們沒有察覺這個變化,直到面對何夕帶領的吸血鬼的進攻之時,靈感力共鳴的那一瞬間,無形的烙印仿佛是打在船舶上的一個缺口,詛咒如海水般倒灌。
強烈的詛咒讓血肉之軀一個接一個的,在百里濱的面前爆裂,內臟與鮮血被炸向高空,落下一陣腥風血雨。
百里濱這才意識到,整個黑森林,不,整個薩克郡……其實已經是對方法陣的范圍。
深紅祭司,新月夫人葉奈法、月光祭司何夕、以及所有高位吸血鬼們早就做好準備,等待祭品入場。
渾身是血的百里濱在一刻鐘之內幾乎喪失了所有即戰力量,忽然,他的腳脖子被一只手抓住了,低頭一看,是一個有著栗色頭發的女性不良人,不對,是半個。她另一半的身體已經不知所蹤。
她口不能言,眼睛死死盯著他。終于,手放開了……
百里濱略略恢復神智,他的眼前,何夕微笑著,憐憫的看著他。
“你的朋友們,已經先到一步了,你來晚了。”
遠處,形容枯槁的風小年坐在王座上,往左兩邊,安放著白恩與阮玲瓏的頭顱。
動了,風小年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動了。
皮膚從內部被撕裂出一個口子。
盛年的風老爹,從里面緩緩爬出……
何夕單膝跪下,聲音無比虔誠:“閻君陛下,屬下已恭候多時了。”
…………
晨曦的微光刺透了樹葉,墓碑旁,李楓放下一束白色的靈槿,沉默片刻后轉身離去。
墓園外,一輛黑色的轎車已經在等候,開車的人體型很胖,穿著一件印有“青冢殯葬”LOGO的襯衣。
“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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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