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年由于過度使用靈感力，在解除眼前的危機后，疲勞爆發將他淹沒，身體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好在，他的意識還很清醒，艇內乘客變成的活尸和分裂的美杜莎之瞳基本都被干掉，駕駛艙的那個肉瘤里恐怕還有類似的鬼東西，但只要不去主動破壞應該就沒事。

目前來看，他倆暫時安全了。

阮玲瓏走過去將他扶起，柔聲說道：“風小年，你剛才很厲害。”

風小年疲憊的笑了一下，“其實在跟眼珠子對視的一剎那，你就想到用鏡子了吧。”

“對，不過我沒辦法做到將靈感之壁充實到那個地步……”

“但我知道，你一定行。”

風小年不禁想起了那次與狐鬼的戰斗，他同樣也爆發出了根本不屬于他這個靈感位階的能力，在沒有掌握高階咒術的情況下，卻憑借巨大的靈感力總量，將一個個低級咒術粗暴提升到不可思議的戰斗效果。

事后白恩的解釋是，里世界的某種因素放大了他的靈感力，把這個歸結為偶然。但是，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用偶然來解釋，況且飛空艇內并不是里世界。

“我們暫時安全了，希望能在污染侵蝕全身之前，白恩隊長他們能及時趕到。”阮玲瓏念起明光咒，一層弧光將兩人籠罩在內，抵抗、消退著皮膚上爬出的一條條黑色細線。

就在這個時候，飛空艇明顯的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引擎的轟鳴聲響起，艙體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不好！這是要飛啊。”風小年略微恢復了體力，忍著頭痛站了起來。

“駕駛艙……”阮玲瓏的目光投向了駕駛艙的位置，隔門上的肉瘤依然有規律的跳動著，形如心臟。

“如果這個時候起飛，空港有沒有辦法阻止？”風小年的言外之意是在詢問，這個情況撤還是不撤？

“它會飛往哪里？”阮玲瓏問道。

靠，問我我怎么會知道，風小年心急之下忽然想到，不管這架飛空艇飛去何處，都會帶來巨大的危險。

他望了望已沒有任何阻礙的艙門，堅定的對阮玲瓏說道：“我們現在不能撤！”

飛空艇并不像地球上的飛機停在戶外的停機坪上，而是停在棚內，上面是大型可開合穹頂，比乘客艙大十幾倍的巨大氣囊在壓縮機的工作下充入密度極小的氦氣，便可以穩定浮空，然后在推動器的驅動下飛行。

那么只要是空港沒有打開穹頂，飛空艇就出不去。

按道理是這樣，可有時候事情的發展無法按照道理去預設，風小年他們感到一陣劇烈的抖動，然后一聲爆炸聲傳來，無數建筑材料簌簌落下，打在氣囊上“咚咚”直響。

穹頂的出入口被生生炸開了，露出了天空的顏色。

“哪里來的火力？”風小年驚愕莫名，阮玲瓏同樣也是一臉不可思議，民用飛空艇上怎么會裝備武器，而且還是如此強大火力的武器？

飛艇徐徐上升，穹頂被炸開的墻體碎片砸的滿地都是，空港的地面已經徹底混亂，警報聲尖銳響起，甚至有零星的射擊企圖阻止，但對于這個龐然大物而言，根本無濟于事。

白恩與克里斯已經趕到，但面對徹底無序的局面，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攔方案，趁著警察和空港安保人員維持地面秩序的當口，克里斯拿出詭兵器“探陰爪手套”穿好，他的設想很簡單，利用可以捕捉靈體的探陰爪，抓附到即將升空的飛艇，將他和白恩帶上去。

爪子從手套內飛出，“噗”的一下，一頭扎入了氣囊！

有效！

克里斯被牽引著離地而起，見此機會，白恩沖跳上來抓住了克里斯的手，兩人在探陰爪的懸吊下隨同飛空艇一起升空。

探陰爪的鐵鏈收縮，抓住時機輕輕一躍，克里斯和白恩一前一后跳到了巨大的氣囊上。

飛空艇已經離開空港，推進器發動，緩緩調轉身姿，向著西北方向駛去。

那是城隍司的方向！

見此苗頭，白恩和克里斯交換了一下眼神，蹲下身體，抓住外露的框架條，腳踩氣囊，小心翼翼的向著懸掛在頭部的駕駛艙爬去。

到得近前，克里斯差點被眼前所見惡心的吐出隔夜飯來，只見飛艇原本機械結構的駕駛艙外部，粉紅色的肌肉從縫隙里野蠻生長出來，將金屬的駕駛艙嚴密包裹住，其上布滿一條條凸出表面的血管和筋膜，那些褶皺忽而爆裂，露出一個個長著密密麻麻白色牙齒的口器，它在蠕動的同時，正不斷滴下粘稠的黃綠色液體，遠遠看去，像一個活著的生物。

“那是鬼的本體？”

“是它了，鬼太歲！”白恩一眼就認出這只鬼是什么來歷，“其實說它是鬼不太準確，準確的說，它是里世界的一種靈體生物，它本身是無意識的，唯一的欲望就是不斷吞食吸收周圍的一切靈體，而且，它的形態并不固定，會隨著吞食物的不同而變化。”

剛說完這句話，那些不斷涌動著血肉與筋膜的表面忽然凹陷，緊接著，從凹陷處長出一個包裹著皮膜的人頭來，人頭五官俱在，一雙眼睛猛然往上一翻，竟然順著皮膜移到了頭頂位置。

“它發現我們了！”克里斯提醒道，同時立刻從腋下槍袋里掏出“荊棘女王”，瞄準了那雙怪異的眼睛，準備不對勁先給它來一發。

皮膜人頭的兩側再次凹陷，然后伸出兩只沒有皮膚，只有紅色肌肉與血管的雙手，而它的左手上，赫然握著一把黑色的巨鐮。

克里斯腦袋嗡的一響，即將扣動扳機的手滯在了原處。

“它會隨著吞食物的形態而變化……”

這把收割者標志性的武器此刻正握在鬼太歲的手上，這意味著什么？本次航班的乘客，亞德里安教授，他的養父……克里斯不敢再往下細想。

“小心！”白恩一把將他的身體推開，因為那把鐮刀已然開始發生了形變，鐮刀的表面出現各種網格狀凸起與位移，無數細微的機械結構正在瘋狂拆散、重組。

然后，它變成了一架火箭炮！

“砰！”

炮彈帶著白煙射出，從克里斯蹲下的頭頂擦過，一直飛到很遠處，撞到了一處高樓后發生劇烈爆炸，霎時濃煙滾滾。

白恩看著這一幕，忽然解答了剛才的疑問，空港的穹頂，也就是這樣被炸開的！

來不及多做思考，第二發炮彈即將襲來，看著克里斯魂不守舍的樣子，白恩上前一步將他拉到身后，隨即從風衣口袋拿出那本《海燕的吶喊》，翻到一頁印有海燕在烏云與雷電中奮力沖擊的插畫上面，手指抹過插畫，激昂的詩句從他嘴里念出，與無窮高之上的某種存在發生靈感力層面的共鳴。

剛剛還是晴朗的白天，轉瞬間烏云密布，狂風四起，太陽失去了蹤跡，代之以銀蛇在烏黑的海中翻滾交錯，一聲聲悶雷響起，仿佛在醞釀著舉世無雙的偉力。

原本看起來龐大的飛空艇，在天際連成一片的烏云面前，猶如一條誤入歧途的扁舟，即將被深海怒濤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