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博的眼神終于安定下來，他開始跟張涵舟講述張殿的死亡。當然，這，也是傳說了。

張涵舟離開后，張殿過得并不如意，連評書也不說了，每天只在小院子里侍弄花草蔬菜。

張戴玲明確告訴過張殿，兩年內，不允許他和張涵舟聯系。張殿在張涵舟臨走前也明確告訴他，兩年內，不允許他單獨和自己聯系。

張涵舟剛來云通城時，又是逃跑，又是吵鬧，后來在孟可久家時，還悄悄用電話給姥爺聯系過，但張殿卻不接，他怕女兒知道。

張殿是一個好交的人，朋友遍天下。

他有一個很夢幻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夠建立一個互助機制，每個人把自己擁有的但不需要的資源，能無償獻給另一個需要的人。

但人性是自私的，無利不起早，能無償奉獻的少之又少。張殿開始只能利用自己的面子，在朋友之間穿線搭橋，但這樣又累效率又低。

后來，張殿干脆用市場帶動組織，用利益結算機制來聚攏人群，即當有人給出資源時，可以利用市場拍賣的形式，獲得組織幣，當他需要某些資源時，再用組織幣去購買該資源。

這個組織的名字，叫“聚力”，不過成員們私下都愿意叫“聚靈團”。

幫助張殿管理聚靈團的，是一個叫王安的男人，在祝駝嶺，知道王安底細的只有張殿一人。

祝駝嶺的人，大多都不喜歡王安，因為這個人有點陰，和人交往不透落不爽快，很多人交換資源后會有上當的感覺；而且和這個人說話時，總會感覺被他俯視，讓人不由地內心不爽。

東北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自由和快樂，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有錢難買我樂意”，王安卻總是讓人樂意不起來。

有人曾向張殿反映過這個情況，但張殿對王安卻十分信任。因為在組織原則上，即利益的市場公平性，王安做得無可挑剔。張殿信任，眾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張涵舟走了之后，張殿幾乎完全撤出了“聚靈團”，王安一手把控了全部，他的行事就更加肆無忌憚，還開始舞弊。祝駝嶺很多人因為受不了他而撤出了聚靈團。

有一個村民因為撤出聚靈團時帶走了很好的資源，被王安告上了法庭，村民不懂法，而王安各項法律手續齊全，村民敗訴。

那是村民自己的資源，他自然不甘心，就來找張殿。張殿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很生氣，這不是他創辦聚力的目的，他叫來王安，讓王安將資源還給村民。

可請了幾次，王安都沒來。張殿只好帶著村民上門找王安，王安的臉色很不好看，將所有的法律文檔全擺在張殿的眼前，振振有詞地說：“組織這么大，我得依規矩辦事。”

張殿說：“聚力的規矩，是讓所有人得到實惠。你違背了基本的規矩，還跟我談什么規矩。”

王安連裝都不想裝了，說：“張殿，我告訴你，你的組織叫聚力，那就是個民間團伙，大雜燴，而我這個企業，叫‘聚靈團’，是我自己創辦的企業，是根據國家法律條文按部就班辦起來的，遵守國家一切法律法規。我現在已經把聚靈團發展成了一個全國的網絡平臺，還在擴展搭建海外平臺。你若不明白，你還記得你退出時我們簽署的協議吧，這組織的確算是你的創意，但我購買了你的創意，我花了錢了，這就屬于我了。你沒資格來找我理論我的企業的規矩！”

說完，將一本合同摔在張殿的面前。

那是王安哄著張殿簽的一份合同，當時張殿想把組織全權交給王安，王安說：“我怕眾人不服，不然老師您和我簽一份合同，表示推舉我，這樣我再說話也能好使點。”

張殿看過這份合同，那就是一份轉讓合同，費用一欄，王安讓張殿隨意填，但張殿只寫了一元，就簽了字。

村人很不服氣，大罵王安“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王安毫不理會。

張殿對王安說：“你知道‘聚靈團’的內核是什么嗎？”

王安不以為然地說：“張殿，你還是老一套的憑交情做生意，那早落伍了。我做了這么多年的企業管理，現在的聚靈團已經是超規模，你還跟我談內核？”

張殿再沒說話，領著村人走了。村人替張殿感覺委屈，到處宣揚王安的不義，祝駝嶺幾乎所有人都退出了聚靈團，其他省市也有人聞風退團。

王安是個小氣之人，他以為這是張殿的報復，就開始四處造謠，說張殿會巫術，他創辦聚靈團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們聚在他的身邊，以便他能方便施行巫術。

王安掀動風浪的本事非常強悍，他還翻出了懸鈴的死，把當時的謠言重新熱炒一番，說是道巫取魂，眉心處的針眼，就是靈慧魄，是殺人取魂的直接證據。

張殿的對手，那個編了懸鈴死亡故事的說書人，姓麻叫麻嬴，他將張殿會巫術的事編成了故事，雖然隱名去姓，但所說事跡，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張殿。

祝駝嶺村人當然不信，還自動集合去找那個說書人算賬，那個說書人卻因此報警，說是張殿蠱惑村人，祝駝嶺派出所的警員于是教育了張殿，讓他和說書人和平解決。

張殿不愿意將事鬧大，忍氣吞聲地向說書人道歉。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懸鈴的父親發現自己兒子的墳居然是空的，懸鈴的尸體不翼而飛，棺材里只有一塊黑色的玉石，玉石上雕著“聚靈團”三個字，還有一個眉心有一雙眼睛的娃娃臉。

祝駝嶺村有幾個村人開始懷疑張殿。

幾天后，鎮上有一個兇狠的屠戶帶著一隊小混混直接殺到了張殿的家，一進院就指著張殿的鼻子問：“我閨女去年死的，死在了她生日那天，五月初五。她死的時候，咽喉也有一枚針眼兒。之后也是你給點的墳穴。我聽說懸鈴的墳是空墳后就去看了我閨女的，居然也是空墳。你真的是那個取魂人嗎？是你殺了懸鈴和那個女孩子？”

張殿正要辯駁，一群人卻推得推，打得打，還將張殿的家翻了個底朝天。是王鴻海的哥哥王鴻山報警，一群人才散去。

但自此以后，張殿的家經常遭到一些人的攻擊。張殿實在受不了，就在一個月黑風高夜，自殺了。

他自殺之前，只跟張戴玲通了電話。但等到張戴玲回到祝駝嶺，張殿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