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涵舟會好幾種外語，不是因為他好學，而是因為夢蠱里有特殊種族特殊語言，如果語言不通，就很容易造成溝通不暢，甚至爭端。

可其實他學的這些外語中，沒有一種真正出現在夢蠱中，夢蠱中的陌生語言，他還是不懂。

伊藤的歡迎會順利圓滿結束，伊藤為表達感謝，送給張涵舟和羅天一人一本行事歷筆記本，筆記本的一部分是他的創作才思，另一部分，每頁都有他自己創作的小漫畫角色作為邊欄。

顧竹羨慕得不得了，纏著兩人要將這兩本行事歷筆記本復印下來，作為動漫社的鎮社之寶。羅天一趕緊拉著張涵舟奪路逃走。

已經是放學時分，出了辦公樓，羅天一繼續拉著張涵舟朝實驗樓方向走去。張涵舟甩開他，他可不想再踏入幻境。

羅天一連忙說：“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我們倆一起看這個筆記本。嗯……我是這樣想的，伊藤是驚悚題材的鬼才，看看他的創作思路，對你做直播也有幫助。”

“對你做策劃也很有幫助吧？我們看完自己的，要不要彼此交換看對方的？”張涵舟受張戴玲的影響，說話的聲音始終是冰冷的，什么話聽來都有一種譏諷感。

羅天一歪了歪嘴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微笑著說：“就知道你會發現問題。你看似不搭理我，其實已經在暗中關注我了，對不對？”

張涵舟有些不舒服，這些話，羅天一的表情，都讓他感覺不舒服，好像他在調戲他一樣。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園林實驗室后，他見到羅天一時，會莫名地心跳加速。

“我還是那句話，不惹我，一切都好。”這話，張涵舟說得有點干巴巴的，頭一次，他對自己冰冷的聲音感到厭惡，也說不清為什么。

“我也難以說清我做的事情是否對你造成傷害，我記得你說過我，看不出我藏得有多深，我也一樣，不知道你到底藏了多深。縱火案和麥田殺人事件，我也是受害者，現在只抓到一個廢品張，他放火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的身后，一定有別的主使者。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們倆能夠達成共識。你認為呢？”

“你為什么對縱火案這么感興趣？”

“縱火案，你被當成了嫌犯，可麥田殺人案，我被當成了嫌犯，花博這幾天都成了我的影子了，跟蹤我，到處翻我的底細，你說我怎么會對縱火案這么感興趣？”

“你被當成了嫌犯？”張涵舟很詫異。

“是啊，麥田現場有帶著你指紋的刀具和頭發。可那個花博不去調查你，卻來調查我。說他有你明確的不在場證明，你說我冤不冤？我自然要捋一捋，想想為什么。有句話，我和你說會冒著很大的風險……”

羅天一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他似乎在等張涵舟說話，可張涵舟并不沒有開口的意思，羅天一咬了咬嘴唇，接著說：“我有異能……”

他又停下來，還在等著張涵舟開口。張涵舟還是輕輕挑了挑眉毛。

“你嘴巴是被萬能膠粘住了嗎？故意裝深沉這人設就那么好用嗎？沒人覺得你這樣很讓人掃興嗎？”

人設？又是人設，鬼點火也講過人設故事。

有一個研究生，有一個愛貓的人設，經常照顧流浪貓。一天，他夢見自己進了貓王國，那些他照顧過的流浪貓擁立他做了國王，他很高興。

可他很快發現，那些貓為了進攻人類，只是拿他做了小白鼠。他不過是他們的玩具，有時候是一貓撼爪進攻，有時候是群貓利齒廝殺。醒來后，他便成了虐貓人。

白天他虐貓，夢里，被貓虐。

故事沒講好，按照正常的因果循環邏輯，總該有個大結局才對，要么，他幡然悔悟，要么他被夜夢里的貓虐死，才會有鬼點火的意思。

不過這個故事卻引起了讀者對人設的大討論，有人認為人設就是用來規劃人生的，好人設才有好人生；有的人認為人設就是用來崩壞的，有立就有破。

筱綃也參與了討論，他說他就喜歡創造人設，他自己的外號“鬼陰陽”，就是他的人設，背著這個人設，他能可著勁的胡說。

他還給羅天一創造了人設，冰冷、深沉，還有自閉癥、懦弱的標簽。其實也不算筱綃的創造，羅天一在學校的確如此。

別看羅天一是萬眾矚目的太子，初建鬼點火時，被顧竹欺負了都沒有還聲。他的粉絲團說他是不屑，他的黑粉說他有社交恐懼癥，懦弱得狠。

可那似乎也只是個人設，張涵舟太清楚羅天一，他才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兩人是發小，雖然中間有很長的斷檔期，可自從張涵舟加入鬼點火做《鬼神青春夜談》，兩人溝通的機會又多起來。

羅天一是策劃，張涵舟是直播，羅天一的胡說八道的本能不比筱綃的少。專挑嚇人的說，專挑扎心窩的事做，語不驚人死不休，誤傷殺人不償命。

“我們也算朋友了吧，你就不能坦誠地說句話嗎？”羅天一顯得很生氣。

張涵舟說：“用力過猛，是覺得難以控制。你是想控制我，對吧？你想和我合作，卻又不能和我攤牌，不攤牌也罷了，還要用手段。換做你，你覺得我會怎樣？”

羅天一急了：“我……沒有……用……手段，上午……那個幻境，那個幻境，我是，我是想要讓你理解我。我們七歲的時候，曾經很好過。我從來沒有想過控制你，我是個瘋子傻子，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理解我，我也不在乎別人，可我就是想要讓你理解我。我覺得你能理解我。小學我給你寫那個紙條，是逼不得已。如果你繼續去找我，羅重山肯定會找你麻煩。的”

他初時結巴，后來語速飛快，說著說著，眼圈居然紅了，那張白玉一樣的臉，也因為發急，慢慢漲紅了。

這話說得倒有了幾分掏心窩子的意味，可語無倫次的，內容跨度太大，連七歲的記憶都扯出來了。

張涵舟嘆了口氣：“你說的異能就是那個幻境？那是什么，巫術還是科技？”

“那是科技，我說的不是那個，我的異能是能釣夢。縱火案之前，我夢見了你。夢見你從肋下抽出兩把劍，刺死了李丫和阿梅。但那個夢并不真切，好像有一層霧氣罩著，盡管不真切，我還是能看見你，你想要救李丫和阿梅。還有一段，是你在和廢品張說話，廢品張的手里拿著幾個汽油桶。”

張涵舟心里再次咯噔一聲，筱綃說，羅天一會釣夢，竟然是真的。是啊，如果不是真的，筱綃怎么能說得那么準，羅天一怎么能說得這么清晰？

不對，怎么會有他和廢品張在一起的夢，難道他真的參與了縱火案？

見張涵舟不吭聲，但目光卻更冰冷，羅天一的眼神有了些許慌亂：“所以我說這話不該說。但我想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誰在控制我。”

“有人在控制你？”張涵舟故意輕描淡寫地問道，說得多意味著暴露得多。

“是，羅重山和筱琰肯定是在拿我和筱綃做實驗，但控制我們倆的絕不是他們。這個人，有可能，我都沒見過面。”

“你怎么覺得有人在控制你？”

“我不知道你七歲那年是否有過這樣的夢，我夢見你在實驗室，正在接受筱山明滅的大腦測試，他們讓我輸入了一段話，話大概是這樣的，‘張涵舟，張涵舟，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想過去找你。我覺得我找到了你，可為什么又失去了你？’”

張涵舟的心猛地一沉，眼睛都不自覺地瞇了瞇。這是張戴玲唯一一次帶他去實驗室的夢蠱。那次夢蠱里，他聽到了羅天一的聲音，可他沒有告訴張戴玲。

羅天一這是什么意思，這是在自揭，還是在警告，學校實驗室，真的可以操縱人腦。用什么？植入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