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利恐懼地看著張涵舟，問道：“是你和張戴玲一起布的局？你從一開始加入我黑陰教就是為了滅掉我們？不是，從我殺懸鈴開始，你就已經布局了。為什么？”

阿布舍也喃喃地說：“他才不是備胎，他真的是得了張殿的真傳，他真的是張涵舟，我是他的替身。為什么？為什么？既生他，何生我？”

“放屁，你別嘰嘰，讓我問他，”孫德利朝阿布舍吼了一句，轉身朝向張涵舟，語氣弱了十分，卻又露出滿臉的委屈，問道，“我孫德利和你有什么深仇嗎？還是張殿在布什么局，希望我做個棋子？”

“我知道啦，老主，是張殿老祖的新計劃，老主你還記不記得‘時間旅行計劃’，‘人鬼情未了’？如果我們是棋子，那也好啊，民間地志說，老祖對魂奴還是不錯的。現在的深淵老大擘不就是老祖的第一個魂奴嗎？一個魂奴，不但能自立一方，還要一統魂界。”

阿布舍大聲喊起來，刻薄的眉毛斜挑起來，看起來很興奮。

什么亂七八糟的，張涵舟可不想讓他打斷自己的思路，連忙問孫德利：“斯迪安山之戰，魏明輝魂飛魄散是嗎？他長什么樣？用的是什么武器？”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孫德利訝異地問，“魏明輝嘛，特征很明顯，瘦高個，水蛇腰，大國字臉，兔唇。他沒有固定的武器，不過斯迪安山之戰，他用的是方天畫戟，原來是涂尸觀觀主巢天的……”

“老主，那武器是巢天的？武器是巢天的，和涂尸觀聯合的主意，也是他出的，讓涂尸觀帶著武器上斯迪安山也是他的要求，都這樣了，你還不相信他早就和巢天勾結了？！為什么？你們背后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嗎？”阿布舍搶著說。

“你先給我閉嘴，”孫德利暴躁地制止了阿布舍，又轉頭對張涵舟說，“小公子，你為什么問我魏明輝？”

張涵舟嘆了口氣，孫德利描述的魏明輝，正是他前幾天在夢蠱中滅掉的那個異靈小族的頭領。

他果然是被人控制著的，他在夢蠱中殺了魏明輝，難道不會在夢蠱中殺人嗎？真的人，比如，李丫。

張涵舟的心降到了冰點，他問孫德利：“是你殺的懸鈴？”

懸鈴死后，關于他的死亡原因曾經有過一段爭論。

懸鈴的眉心處有針眼，懸鈴的爸媽因此懷疑是他殺報過警，可警察調查一番后，給出的結論是自殺，他們說懸鈴的眉心處針眼很淺，并不致命，很可能是個粉刺坑。

那個將懸鈴之死變成故事的評書演員認為是鬼殺，他說：

懸鈴的跛腳狗來得莫名其妙，懸鈴死后它又神奇地失蹤了，活不見狗，死不見尸。

那把報廢的槍，過了很久后被人發現在密林深處的一個墓地邊，上面布滿了鳥糞，卻沒有人的指紋。不是鬼殺是什么呢？

一部分村民也認為，懸鈴不但性格孤僻，還行為怪異，肯定不是遇邪了，就是撞鬼了，他以那樣詭異的方法去死，就算是他殺，也是鬼殺，與其說是鬼殺，還不如說是自殺。

雖然都是無稽之談，可恰恰說明懸鈴的死很懸疑。

姥爺一直對懸鈴的死耿耿于懷，懸鈴的爸爸曾經找老爺子幫忙，四處尋找兇手。張戴玲也曾經追問過懸鈴的死因。懸鈴真是他殺嗎？

孫德利說：“小公子，您真是好手段，令人佩服。懸鈴的確是我殺的，但我只是鬼，阿布舍不停地強調我就是一只惡鬼，手段再高也要受人類限制，我還不信。現在看到懸鈴臣服于你，我才信了。我怎么都想不到，懸鈴居然有這么大的能量。在我的手下，一百零八亥只是通訊兵。”

孫德利眼眸里閃現出一絲陰狠的光芒，可看看張涵舟，最后還是瑟縮而沒。

“我只問你，你是怎么殺的懸鈴？”張涵舟冷聲問。

阿布舍看看張涵舟，連忙說：“老主這話說得小家伙又糊涂了不是？懸鈴表面上是鬼殺，但其實是張涵舟你殺的。”

張涵舟感覺大腦轟的一聲，心下赫然出現一顆大洞，一顆心忽地沉下去，沉下去，不見底。

去年秋冬時，李丫葬身火海，警察花博把張涵舟當成了嫌疑人，雖然最后解除了嫌疑，可張涵舟卻落下了病根，總覺得自己被張戴玲培養成了殺人兇手，而且是利用巫術殺人還不自知的殺人兇手。

現在，就連懸鈴的死都與自己脫不了干系，這讓張涵舟怎么受得了。

當年，姥爺始終不相信懸鈴死于鬼殺，安葬了懸鈴后，他和懸鈴爸爸東奔西走了多日，每天逗愁眉不展，即使回到家里，也總是一個人嘟囔：“懸鈴是他殺，還是個小孩子動的手，我一定會找出兇手來。”

也不知道是想得入了神，還是怎樣，姥爺嘟囔著嘟囔著，就盯著玩耍的張涵舟不動了。

張涵舟到現在都記得那眼神里，有驚恐，驚恐到讓他也害了怕，撲進姥爺的懷里，嚷著不想聽殺人死人的事。

懸鈴死后不久，張涵舟還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水米不進，只會昏迷沉睡，到醫院去查卻查不出什么問題，打了退燒針都不管用。

姥爺那么鎮定的人，嚇得沒了主意，一邊祈求蒼天保佑一邊抓住醫生請求醫生救治。

好在第二天，情況終于有了好轉。醫生又換了藥，到了晚上，小家伙終于醒了，卻還是懶懶的，連話都不愿意說，卻向姥爺伸出了雙手，要姥爺抱。

姥爺輕輕抱起他，拍著他的后背說：“不怕不怕。”

張涵舟一轉臉，卻發現姥爺已經老淚縱橫。他也哭起來，嘶啞著聲音說：“我錯了。”

哪里錯了？張涵舟卻想不起來，生病了，為什么會認錯？

“不會不會，不怕不怕。”姥爺不斷重復著這四個字。

在張涵舟七歲生日之前，也就是張戴玲領他來云通城之前，民間出現道巫取魂的說辭。姥爺那幾天變得格外陰沉。

有一天晚上，他對他說：“舟兒，懸鈴是自殺。這孩子太想不開了。以后別人不管誰問起，包括你的媽媽，你都說懸鈴是自殺。”

他那么小，還弄不清姥爺為什么要這樣說，但，比起媽媽，他更信任姥爺。所以，他八歲時，張戴玲問起懸鈴的死因，他回答的是懸鈴是自殺的。

那時候他認為：讓他在媽媽和姥爺之間選擇一個，他會誓死捍衛姥爺。

但現在想來，如果自己真是兇手，姥爺無論如何都會來維護自己。這樣，自己生病后忽然認錯、姥爺突然宣布懸鈴是自殺才解釋得通。

但，為什么自己沒有記憶？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和懸鈴一起玩耍過。再說了，懸鈴死的時候，自己才四五歲，就可以殺人？還有，姥爺從哪個跡象猜出是小孩子殺了懸鈴？

道巫取魂，他非道，卻是巫。可在祝駝嶺的時候，他只是一個吊在姥爺脖子上聽評書的肉袋子，哪里有一點巫性呢？姥爺可沒有帶他修行過任何巫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