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一大概自己也沒想到情緒會突然失控，被張涵舟一問，一下子感覺很茫然，又極度尷尬。

不知何時天上密布了一大團白云，在亭子邊也遮出大片的陰影。羅天一站在陰影里，心里激烈地在翻騰著，他強迫自己恢復平靜，可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對我……就沒有別的想法嗎？”

他的聲音很低，但足夠張涵舟聽到。

張涵舟以為他要走了，也站起來。羅天一喊道：“你就站那。”張涵舟一愣，沒動。

羅天一繼續說：“如果讓你在我和可久中選一個，你會選誰？”

“這是哪門子瘋話，你中邪了？”

太陽轉了角，已經有光線落在他的頭上，他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指著一條小路說：“我們從這走，能直接到。”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羅天一忽然說，他的聲音里滿是抱怨，“可你在那么多對我不利的條件下，都會和我結盟啊。”

“我說和你結盟了嗎？”

“你說花博是‘也是’能結盟的人，不就意味著我是能結盟的人嗎？”

“你這么喜歡和人斗嘴斗智啊？走吧，我們現在就去看看那房子，如果可以呢，今天或者明天就可以在那里做直播。”

“你覺得我很小人是吧？我在背后說可久的壞話了，是吧？可久都比我大氣是吧？”

張涵舟有些毛，這是咋啦？

自從羅天一和筱綃創辦鬼點火以來，為了拉張涵舟入伙，羅天一對他說話一直小心翼翼的，哪怕張涵舟說出很難聽的話，他也只是笑笑，毫不理論。

現在，張涵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和他結盟了，他怎么還翻臉了？說翻臉好像也不對，這分明有點撒嬌的味道，就好像，小朋友之間一定要確定誰是最好的朋友。

蠱惑術該不會把自己也弄得莫名其妙的吧？那么這是不是巫術后遺癥？這孩子，被帶歪了吧？其實想想自己剛才，那些曖昧的心跳，又哪里正常。

哎，這兩個被巫術折磨過的人啊！

想到這里，張涵舟正色道：“你怎么好像確定所有權似的！咱們剛說哪句話來著，怎么就扯到這來了？”

羅天一紅了臉，自顧自向前走去。

張涵舟跟上，漫不經心地說：“我還在想吃夢的說法。你覺得筱綃會巫術嗎？”

羅天一沒有回答。

張涵舟就又說：“你說你去見廢品張了是吧，他說什么了？”

羅天一依然沒有回答。

張涵舟只好繼續說：“花博跟我說，他在調查你的時候，發現了筱綃也在調查你；而他關注筱綃的時候，又發現顧竹在跟蹤筱綃。”

羅天一終于停下來，回頭看著張涵舟：“你是在利用花博嗎？”

“嗯？利用？嗯！你說利用就是利用吧，反正他也要調查你我，我們五人團。他為了求證，肯定會找我們問話，自然就會透露一些信息。”

羅天一的神色有了少許的寧靜：“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嗯，……不管了，反正他總是刑警，對吧？”

“那是，他肯定不放過你我我們五人團的任意一個。”

羅天一的眉眼又舒展開了，嘴角微微翹起，帶出一點淺淺的酒窩：“所以你才會懷疑筱綃。但你知道嗎？筱綃我們倆從小就生活在一起，你看他吊兒郎當的，其實很暖。我沒有媽媽，羅重山把我當成教育和實驗的工具，我難過的時候，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他家。同樣，筱綃媽媽也不在身邊，筱琰把小小當成實驗和教育工具，他難過的時候，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我家。”

這話讓張涵舟很難接，兩個太子的童年，居然都沒有媽媽，兩個同病相憐的孩子從小互相依靠、互相安撫著對方的傷口長大，他說多了就是在挑撥。

他只好說：“我只是想，你是被人控制的，哪怕你做出了傷害我的事，在一定范圍內，我能理解你。如果筱綃也是被人控制的，哪怕他做出了傷害你的事，在一定范圍內……”

“那你就沒有想過，是花博給了你錯誤的暗示嗎？”羅天一似乎有點接受不了懷疑筱綃。

張涵舟沉默了。

羅天一又說：“我去見廢品張時，拿到了一張地圖，被撕破的地圖，有五個地方被標上了數字。我看了好多天也沒看明白，只感覺1號位置應該是東北，2號位置看起來像是云通城，3號、4號可能是揚安省，5號有三個分叉，一個指向云通城，一個指向東北，一個指向丹巴省。”

花博說，1號是張涵舟，來自東北；2號是羅天一，生于云通城；3號4號是筱綃和顧竹，都來自揚安省，5號是孟可久。

廢品張，在散布什么信息？

張涵舟問道：“你不是說過，廢品張精神有問題嗎？他為什么要給你一張地圖？”

“嗯，……這個……我不妨告訴你，我和他一直在進行交易。這個和縱火案、麥田案都沒有關系，我可以不用說嗎？”

張涵舟皺了皺眉頭，問道：“不過是一張地圖，你為什么懷疑縱火案背后有更大的陰謀？”

“因為阿梅來自于揚安省。這可能是連環殺人案啊！你看1號不知道是誰，李丫是2號，云通城。阿梅應該是3號……”

張涵舟內心一震，打斷羅天一：“筱綃也出生于揚安省嗎？”

“嗯，怎么又說到筱綃了？我和筱綃出生在同一家醫院啊。”

“那顧竹呢？是揚安省的嗎？”

“對，顧氏集團總部在揚安省，她的老家在揚安。哎呀，4號不會是顧竹吧？她會不會早就覺察到了。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呢？她會不會很危險？你還記得我們去新莊保護阿梅嗎？顧竹顯得特別慌亂。我們要不要去找顧竹？”

“顧竹能信你嗎？”

“不信。她主意那么大，怎么會信我？”羅天一無奈地說。

張涵舟陷入了沉思，久久，才說：“我做夢，你釣夢，筱綃吃夢，顧竹攪夢，然后可久修復夢，天一，你說我們五個，你要組建的五人團，會不會是一個夢連環，五人食夢鏈？”

羅天一沒笑，他好像很震撼，傻愣愣地看了張涵舟半天，才說：“我們五個人，是這樣的關系？所以我才想組建五人團？我是誰，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