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舟趴在小丘上，沐浴著日暮傾頹，盯著遠處的三層磚樓，視線來回掃視著鐵絲網圍墻，看著圍墻上拉著的裸露電線，有些頭疼。

“林校花，看到沒有，那個污水處理廠防守很嚴密啊。”

林素晴懶洋洋趴在他旁邊，兩條翹起的小腿一晃一晃，享受著夕陽余暉，粉色眼眸被落日映照著，散發出火焰燃燒般的通紅光澤。

“防守嚴密？你不是李青凰的線人嘛？”

嗯？

楚舟疑惑的轉過頭，“什么意思？”

林素晴單手托腮，側頭盯著他，嘴角有著盈盈笑意。

“李青凰可是驕傲張揚的人，我以為你跟著她作戰，身上多少會沾染幾分她的張揚。”

楚舟撇撇嘴，“戰略上可以蔑視，戰術必須得重視，異能世界這么詭異，萬一翻車了被異能侵蝕，那可是比死都難受。”

林素晴拍拍手，一臉地崇拜之色，“楚老師說的好啊，學生很受用。”

楚舟呵呵兩聲，“別陰陽怪氣，我跟你說，你要是個男生，這樣說是會被打的。”

“欸？怎么就是陰陽怪氣了，我是真的認為楚老師你說的好啊。”

楚舟知道林素晴思維跳脫，干脆一臉壞笑地循循善誘：

“既然楚老師說的好，那你是不是要聽楚老師說的話？”

林素晴鄙棄地看著他，完全沒有上當。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眼神，就像誘騙小姑娘的怪大叔，你覺得我會上當嗎？”

楚舟用手撥弄著自己的碎發，裝出一副自戀的模樣，“怪大叔？你有見過這么帥的怪大叔嗎？”

林素晴呵呵兩聲，“我跟你說，你這么自戀，在我老家是要被打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

楚舟臨戰前的緊張，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消失。

有這么一個說學逗唱樣樣精通的漂亮女孩在旁邊，任誰都會放松下來。

最后一縷血色殘陽消失在城墻背后，大地一片黯淡，漆黑的夜色如同濃霧一般，逐漸籠罩這片頹廢的土地。

楚舟和林素晴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同時掏出面具戴上，一個熊貓一個狐貍，一齊走向了貧民窟。

楚舟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依靠著自己的意識觸手在前方探路，這種時候，照明只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意識觸手在這種黑暗之中，反倒有特別的優勢。

對于附近貧民窟中的居民而言，他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午去污水處理廠上班，下午去附近的垃圾堆中翻找有價值的東西，分類賣給收貨的，日落之后就睡覺休息。

照明用的煤油之類，對于他們而言都屬于奢侈品，更不用說電力了。

所以入夜之后，貧民窟里一片漆黑，很快就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偶爾還有些不愿意“早睡早起”的居民，摸黑進行著睡前的運動，在靜謐的傍晚異常刺耳。

聽到貧民窟里傳來的一些呻吟，混雜著痛苦和舒爽，楚舟有些尷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

如果他是一個人前來，自然是對此見怪不怪，畢竟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不是？

不過身邊還有林素晴，兩個人一起聽到這些聲音，難免感覺不自在，好在夜色濃重，互相之間倒也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不至于更加尷尬。

林素晴卻在他背后低聲道：

“這是什么聲音？那人被異能侵蝕了，不然怎么那么痛苦？”

靠！

楚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回頭猶豫著該怎么去解釋，沒想到林素晴眼疾手快，已經伸手挑起了棚戶的門簾，正要往里面探查！

楚舟嚇得魂飛魄散，生怕林素晴是那種表面看起來什么都懂，實則內心純潔的小姑娘，這要是被她看到別人的沖刺運動，不僅會嚇到別人，更是會嚇到她自己啊。

一個異能者如果受驚過度，沒準異能暴走也說不定。

楚舟趕緊伸手，一把握住林素晴伸出的手腕，又一個側身攔在林素晴的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支支吾吾道：

“那啥，林校花，我，我的異能能夠探查周圍的情況，如果里面真的有情況，我會告訴你的。”

“嗯……”

林素晴單手摸著下巴，學著老頭子摸著并不存在的胡子，“你怎么這么緊張，難道你感知到什么好玩的？你好自私啊，竟然不給我分享，我要看我要看~”

她一邊說，一邊還左右晃動著身子，像是籃球場上晃人的前鋒。

楚舟如同保護小雞的老母雞一般，張開了自己的雙臂，連忙跟著晃動，遮擋住了林素晴的視線，他吞吞吐吐道：

“里面真的沒啥，別打擾別人睡覺了。”

“睡覺？”

林素晴狐疑地抬頭，她比楚舟低了7、8厘米左右，得抬起頭才能盯著楚舟的眼睛。

“真的只是睡覺？”

楚舟一只手還抓著林素晴的手腕，只得舉起另一只手，發誓道：

“真的，真的……只是睡覺。”

心底里，他默默吐槽，自己的確沒有撒謊，某些運動，的確可以稱之為睡覺。

林素晴看著楚舟慌張的模樣，噗嗤一笑，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腕。

“我逗你玩的，你還真信了？”

“你！”

楚舟愕然，雖然他也懷疑過，但是林素晴裝得像模像樣，又一直想往里面闖，所以他也就只得連忙攔住，沒來得及深思。

他看著一臉壞笑的林素晴，有的哭笑不得，像是看見了個熊孩子，只得嘆氣道：

“城里套路深，我要回農村。”

林素晴嘿嘿嘿偷笑著，露出了嘴角的小虎牙，“農村路也滑，人心更復雜，話說，你要抓住我的手到什么時候？我可要報警了啊。”

楚舟哼了一聲，裝出兇狠的模樣，愈發握緊了她的手腕，“報警？小姑娘，我這個怪大叔，可是巡查局的外圍成員，你要是報警，那就是自投羅網啊。”

林素晴愴然涕下，還用力抽了抽鼻子，“這個未央城真是太黑暗了，我想回家。”

她說著，悄悄湊了過來，貼緊楚舟。

楚舟嗅到了那股馥郁花香，心中一蕩。

林素晴卻用更加輕微的聲音，柔聲道：

“你后面，血腥味。”

血腥味？

楚舟猛然一個激靈，他只聞到了污水處理廠傳來的微臭，但還是悄悄釋放出了自己的意識觸手，探入了身后的棚戶房屋。

黑暗之中，房屋里空空蕩蕩，在地面中央，只有一具……冰涼的尸體。

楚舟皺著眉頭，意識觸手一路向上，摸到了那個尸體的頭顱，他突然間一驚。

那具尸體，只剩下了半個腦袋，整個頭蓋骨都消失不見，大腦里面……空空如也。

這具尸體的腦髓，似乎被什么東西……啃食了個干凈。

吧唧！

咕咚！

黑暗之中，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咀嚼聲，隨即是一聲吞咽。

血腥味又濃郁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