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有說有笑在旁人眼里是簡簡單單關系融洽,但在翊明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從進來到現在遙清除了讓他在她旁邊坐下,就再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了,他覺得自己被冷落了,覺得自己在她心里沒有那么重要,再加上一系列復雜敏感的少男情緒在他心里彌漫開來,就導致他現在的心情很不爽。
長久的孤獨和命運的打擊,讓他有機會認識一個讓他覺得相處甚歡的人的時候,展現出了極大的占有欲。
這邊聊得越歡,那邊怨氣就越重。
等到蘊安把各類他會編的骨架花樣兒都換了個遍的時候,翊明終于坐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師妹,我們該回去了。”
“嗯?”她怎么覺得師兄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冷冰冰的,“為什么?我們回去不是也沒事情做嗎?”
他自然想到她會反問,事先準備的理由脫口而出:“你留在這里太久,耽誤人家編燈籠。”
“我..”她覺得翊明說的有道理,確實這么半天,蘊安一直在給自己講解,再加上自己時而聽不明白,他又要反復講,編織速度確實因為自己耽誤了許多。
正要開口抱歉告辭,蘊安卻笑道:“不礙事的,這么多兄弟在,不差我手里這一個,再說了,教會了師叔,不就又多了一個人手,反而快了許多呢。”
翊明:......這人咋這么會說呢!
但幸好遙清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她自然明白蘊安這話有七分是客套,便拒絕道:“不了,今日學的有些多,我還得回去消化一下,我學這個不急在一時,反正咱們都住在一個山上,但你們編這個是需要盡快做完的,我還是先不打擾你們了。”
蘊安垂眸,放下手里的骨架,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留師叔了。”
“嗯,多謝你今日教我,抱歉耽誤了你們。”她一臉歉意。
“師叔這么說做師侄的可就受不住了。”
話至此,眾人都要起身相送,遙清趕緊攔住大伙兒“別別別,繁文縟節,不必總是拘泥的!你們先忙!”眾人互相對視,又看了幾眼遙清,她又讓了幾次,眾人這才肯不起身。
“那,我和師妹就先告辭了。”不同于遙清的不拘小節,翊明的語調則略顯清冷,他朝著聲音的方向微微俯身。
“嘿嘿嘿,那以后我們再來找你玩兒哈!”遙清從翊明身后探出頭,沖著蘊安招了招手。
蘊安沖她微微一笑,點頭稱好,雖是白衣劍客,但眉宇間全無殺氣,蘊安給她的感覺總是這樣儒雅清明。
回去這一路,不知怎么的,翊明覺得有些悶悶的,遙清倒沒覺得什么,她本就沒多想,再加上心里沒什么話題,就一直沒有出聲。
可她沒內心戲,不代表翊明沒有內心戲。
她這是,不開心了?因為不能繼續和蘊安在一起嗎?
這種問題,即使他十分想知道答案,但嘴上是永遠不會問出口的,他只會一遍一遍在心里給出最悲觀的答案,然后郁結于心。
兩人沉默了一路,最后還是遙清率先打破了尷尬,雖然她絲毫沒有覺得此刻的沉默很尷尬。
“對了師兄,過年的時候,我們能喝上新雪沏的茶嘛?”
突然發問讓翊明一愣,她對這茶的期待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想喝的話,今天就可以。”
“那可不行,新雪要配新年,初一,哦不,元日能喝到師兄親手做的茶,也很有儀式感!”
“儀式感?”他皺眉不解。
“這么說吧,就是一種感覺,比如元日這一天是一年的開始,很重要的日子,我覺得要把師兄的茶放在最重要的那天喝才好。”如果翊明看得見,那現在映入眼簾的就是遙清亮出來的一排小白牙。
最重要的。
他有些羞澀,面上一紅,又低下頭,抿嘴一笑。
一絲愉悅在心里如片輕柔羽毛,掀起圈圈漣漪,至少,現在他還是最重要的。
自從那場初雪之后,天氣也更冷了,遙清在里面又裹了一層薄襖子,師父讓人趕制的新衣,也給大家發放下去,翊明和遙清都各自多得了一件胡嬸額外制的,胡伯給他們送過來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他們,還有幾件胡嬸正在做,時間緊迫,她只能在年前給他們做出一件來。
于是大年三十的晚上,眾師兄弟都齊齊換上了新衣,夜幕下的閱塵堂,經過大家的裝飾,早已不像往日上課時那樣肅穆,而是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個大禮堂。
處處貼著紅紙掛著燈籠,拉著紅綢子,各木桌子也被拼成大長桌子,椅子擺在兩側,正東位坐著不迷,不迷的兩側便是眾子輩弟子分列而坐,遙清自然坐在了翊明的身側,他們對面則是蘊安,遙清身邊坐著蘊安的師弟蘊慈,這頓飯不僅僅是只劍門本門的師兄弟們,小童們和胡伯一家被在長桌上擁有各自的位置。
遙清放眼望去,只見師父叨念許久的,喜歡在大年夜喝花酒的翊謙也回到了山中過年,現在正一臉笑嘻嘻的討師父歡心,而不迷那邊看起來很嚴肅,但眼里流光卻暴露出他愉快的心情。
門外早已支起一口大鍋,胡伯的家離這里不算近,雖然大多數菜都是眾弟子運輕功又用食盒和厚棉布裹了端過來的,但有些要趁熱吃的燉菜和燒菜還是要現做現吃。
這不,一些比較有耐心的孫輩弟子,以蘊慈為首的,在胡伯的指導下開始燒菜燉湯。
盡管沒有《春節序曲》《步步高》《紫竹調》等知名春節BGM的搭配,她還是覺得這里的年味兒比現代濃了許多。
但默契的是,這里的煙花爆竹的數量同現代相比,并不算少,而且環保意識超級強的只劍門,要求眾弟子去浣花堤燃放,蘊承等一眾小弟子,早就趁著大鍋燉菜還沒好的當兒,去浣花堤放鞭炮去了。
一聲聲轟鳴作響的爆竹,成為了點燃節日氣氛的絕佳武器,先是爆竹后是煙花,剩下的人們圍坐在閱塵堂的長桌旁,只需向外一看,就可以正正好好瞄到門外浣花堤的方向。她倒是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煙花就已經絢爛到了這個地步,雖然沒有現代的煙花那樣大,顏色沒有那么多,但精巧和別出心裁的花樣還是令遙清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