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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臉皮

  • 二兩甜
  • 謝靈運的小說
  • 2160字
  • 2020-05-09 20:45:52

竹屋后藏著個人,所有人走后他才慢慢出來。他脫了那身紅衣,握著手中發(fā)簪輕笑,“這還遠遠不夠。”

月光撒在他臉上,照清了他的臉龐。

李安裕拿了個火折子出來,點燃扔到竹屋里頭,大火緩緩燃起。

熊熊的火焰肆無忌憚地擴張著它的爪牙,企圖把所用的地方全覆蓋在它的統(tǒng)治之下。

就那么一會兒功夫,竹屋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兇手站在不遠處,咧著嘴大笑,“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

天牢里邊,空氣里似乎都能氤氳出水汽來,陰暗的虛無中泛著糜爛與腐尸的味道。牢役押著身著囚衣的人走過,鐵鏈相互碰撞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簦路鹪┗瓴桓实乃缓稹?

這仿佛是個被世人遺忘的角落,墻外明媚,墻內腐霉。安了就躺在那么個角落里,睡在那不知死過多少人的雜草上。

一朝隕落,什么人啊畜生啊都巴不得來踩上一腳,剛好造就了滿身傷痕。

手疼得抬不起來,地面上還有老鼠蟑螂在嬉戲。安了吐了口血沫出來,聽到外邊又傳來慘叫聲,煩躁地抓著茅草撒氣。

“哐當——”

好像聽到人在開她牢門的鎖。她瞇著眼,朝外頭瞄了眼,發(fā)現(xiàn)確實有人。

安了端起十足的耐心,只是不知道等到的是嚴刑拷打還是什么。

過了許久,那扇牢門才悠悠地被打開。安了正用茅草編著蜻蜓,抬眸望去,不是牢役,也不是她認識的人。

那人逆著光,使安了瞧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那人傴僂著腰,手里還拄著拐杖。

“如今連我都要到天牢里來瞧你了,”聽說話的是個老婦人,她側了側身子,安了看清了她的臉。容顏蒼老,聲音沙啞,又嘆了一口氣,“孩子,你怎么就是放不下心里的仇呢?”

安了聽得莫名奇妙,她心里有哪門子的仇。她干脆不予理會,埋頭繼續(xù)編織手上的蜻蜓。

“孩子,你能送我一個蜻蜓嗎?”那老婦人靠近安了,臉上褶子擠成一團。

安了下意識地遠離她,又往后挪了挪。停了手中事,才開始真正打量起那老婦人。

“你是誰!”

安了扶墻緩緩起身,蜻蜓掉落在地上。

那個老婦人藏了一只手在身后,安了看見了她那只手沒有指頭的手。

“孩子,能送我一個蜻蜓嗎?”

老婦人還在一點點靠近安了。拐杖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

安了一把推開她,跑到牢門處。她用力敲門,卻得不到一聲回應。

“別過來!”安了大聲尖叫。

老婦人的眼睛溢出鮮血,慢慢的,鼻子,耳朵,嘴,都溢出烏黑的鮮血來。

“孩子,你忘了那個被剝了臉皮的人了嗎?你看看我的臉,”她用那沒了指頭的手去觸碰自己的臉,陰森森地笑,“孩子,能送我一張臉皮嗎?”

老婦人一步步靠近安了,安了退到無路可退,貼著牢門不知所措。

“阿卿!”

危難關頭,安了下意識喊出了這個陌生的姓名。再看看眼前,那個老婦人已經(jīng)消失了。

她摸摸自己的臉,懷疑這就是場夢。夢醒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有人推開門進來,安了趕緊退后。

這次開門的人是一喜,安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一喜瞧見她一身血漬,急忙上去查看,“他們怎么敢?”

掀開袖子,是大大小小的鞭傷。

安了尋了個地方坐下,看見角落里一只蜻蜓,不作聲色地藏到自己背后。

“一喜,”安了盯著她,“你擔心什么?”

一喜聽言,露出悲愴的神色,“娘娘還是不信奴婢。”

“娘娘還是不信奴婢,”安了重復了她這句話,細細品著其中含義,“你有什么能讓我信的?憑你口頭上說的忠心?你確定自己對我是忠心耿耿而不是別有所圖嗎?如今我待在這個地方,只要你歡喜,你也是可以來踩上幾腳的。”

“娘娘!”

一喜猛地下跪,只聽安了又接著說:“你那日問我一只玉簪好不好看,然后我戴在頭上去見了陛下。你不妨猜猜發(fā)生了什么嗎?”

“奴婢——”

“別急著解釋,”安了打斷了一喜解釋的一番話語,“那只玉簪被陛下要走了,隔天我在榭庭宮案下瞧見了那玉簪。”

安了牽強地笑著,“那玉簪被摔成兩瓣,藏在角落里。你在算計我什么?還有你那個叫林脂的姐姐,你欲言又止的又想讓告訴我什么!”安了朝一喜大聲地吼了出來。

一喜伸手去摸安了臉上的鞭傷,眼神閃躲,“奴婢沒有算計娘娘什么,奴婢是來給娘娘上藥。”一喜努力地偽裝出正常的腔調,淚水在眶里打轉個不停。

“不必了。”安了打掉她的手。

愴然淚下,一喜癱坐在地上,用一直發(fā)抖的雙手捂住眼睛,發(fā)出一陣陣的咽嗚聲。

過了好久好久,才緩緩地慢慢地移開。

“你走吧,至少,”安了抬頭望了眼,這里沒有天,只有昏暗的牢頂。她輕扯嘴角,“至少主仆一場。”

“不不不,”一喜連忙搖頭,“奴婢給娘娘抹藥,娘娘生得好看,這張臉忘不可毀了。”她說著說著,拿出帕子要給她擦拭臉上血痕。

安了笑了聲,沒有回答也沒有阻止。

一喜擦著擦著又跑了出去,門也沒落鎖。她冷眼看著門外動靜,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又拿起茅草編織起來。

學會用茅草編織玩意兒算是在這牢里的收獲吧,安了想了想。自覺無趣地扔了茅草,抬眼看去就瞧見端著盆子的一喜。

“你這是?”安了問。

一喜收斂了情緒,淡淡地說:“奴婢給娘娘清洗一下,才好上藥。”

安了聽言笑了,“你不覺得這牢中落一身干凈很不相宜嗎?”

一喜默不作聲,擰著帕子,“娘娘跟他們不一樣,娘娘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我知道,”安了由著她的動作,又說,“但通過此事我卻想明白了很多。”

例如她若在如從前那般,這后宮很快就會成為她的埋骨地。又例如……

“嘶——”

“奴婢輕點,娘娘稍微忍著點。”

一喜小心翼翼地往安了手上撒藥,“娘娘生來金貴,怎么受得了這種傷。奴婢出去后,定幫娘娘出——”

“一喜,”安了打斷了一喜的話,想問清她到底又是為了什么幫自己。張著嘴又問不出口,“沒什么。”

至少自己還沒發(fā)現(xiàn)她的算計,暫且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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