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中
- 二兩甜
- 謝靈運的小說
- 2216字
- 2020-04-29 17:01:28
華庭宮中,上上下下的宮女都忙著搬花。雨下得大,一串一串地下來砸壞了許多好不容易養活的花。
安了撐著傘,著急地喊:“快,快把花搬進去。”
養了一庭院的花,宮女跑進跑出不停歇,也還是被淋壞了不少。安了心疼的拿著被淋斷的花枝,“怎么淋壞了那么多。”
一喜安慰道:“等到天晴了,很快就又長出來了。”
安了還想說什么,看到一個人影,急忙起身上前,“公主這是怎么了,快,快進來。”
和碩淋著雨,全身滴著水,張口想說些什么,身子一軟就暈了。
醒時是在安了的屋里,安了在榻前支了凳子,守著她。
和碩張嘴,發現嗓子啞了,“本宮怎么在這。”
安了見她醒了,欣然笑道:“公主淋雨著涼了,方才暈了過去。太醫已經來過了,公主不妨闔眼再休息會。”
偏殿里頭昏暗,只在榻前點了兩盞燭火。和碩訥訥地問:“為什么點那么少燭蠟,你不怕黑嗎?”
安了看了眼四周,搖了搖頭,“臣妾不怕,臣妾習慣了,”想了想,順口吩咐一喜道,“把燈點上。”
和碩扯了扯嘴角,“本宮打小怕黑,夜里頭整個和兒宮都是亮堂的,就連睡時,也不敢讓人把燈滅了。你猜猜為什么?”
榻前剩她二人,安了搖搖頭,“臣妾不知。”
“因為本宮怕鬼,怕夜里頭有的人死了變成鬼來找本宮尋仇,”和碩平靜地說著,眼角溢出淚花,“我曾親眼看到皇兄拿刀殺人的情景,那人死了之后,眼睛還睜著,在死死地盯著本宮。”
說著說著又笑起來,“死的人是誰?”她反問道,“是本宮的皇姐,大運的五公主。”
殺了第一個骨肉同胞,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的。五公主不算什么,寧王不算什么,那自個呢?自個又算什么?哪天自己一時興起動了林脂,下場是不是也跟天牢里囚著的二皇兄一樣?
和碩是又哭又笑,像是瘋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在瞧見一屋的花時又冷靜了下來,擦了臉上淚痕,對安了說,“本宮是折騰不動了,要你這一盆花不過分吧,”她指著那盆黃的燦爛的菊花,“就它吧。”
“委實算不上過分。”安了朝她笑了笑,“明日就給公主送過去,夜深了,公主不妨先在偏殿住下。”
和碩搖了搖頭,盯著那菊花恍神。
“公主,戍時了。”
過了半晌,安了提醒著,“雖說偏殿比不上和兒宮,但好歹還算湊合。外邊飄著雨,夜路容易打滑。”
和碩回過神來,正好瞧見一喜端了碗藥上來,下意識地說,“本宮不喝藥。”
“端下去吧。”卞清方站在門口說。
他遷退了旁人,留下自個與和碩。
他上前探了探和碩額前,輕聲說:“還燙著呢,先躺下吧。”
“皇兄可心疼和碩?”
和碩眼睛不知怎的,一下又紅了。
“和碩希望朕回答什么?”卞清方反問,“朕回答心疼你會信嗎?既然不信又為何要問出口呢?”
他扶著和碩躺到床上,又嘆了口氣,“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是在作賤誰?卞和碩,你若記得當初母妃說的話,就風風光光做你的公主。”
“母妃說,說我是她的女兒,”和碩迷迷糊糊地說,“母妃還說,沒人能作賤我,我是大運的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可皇兄,現在就有人在作賤我啊。”她哭著說,手里拉著卞清方的衣角不肯松。
卞清方拉開她的手,起身背對著她,捂嘴咳了幾聲,“和碩只要記住自己該做的,信朕說的就足矣。”
和碩訥訥的,“我不知道。”
“朕走了。”
卞清方該說的已經說完了,也不多留。
門前安了候著,手里拿著把傘。
“去正殿吧。”
卞清方拿過傘,給安了撐著。兩人一同踏入雨中,若仔細瞧,傘面朝安了偏了不少。卞清方一側的衣裳被雨打濕了,甚至還往下滴水。
“嬪妾把一喜留在偏殿照顧公主,”安了突然說,“方才公主跟臣妾講了個故事,皇上知道自己在其中是什么身份嗎?”
“劊子手。”她笑得燦爛,“公主接受不了,于是乎就病了。”
卞清方愣了一下,收傘先她一步進了屋子,“你不必氣朕,朕暫時不會動你。”
殿里頭亮堂,卞清方滅了幾盞燈,說,“朕知道你還想說些什么,不妨收回,深思熟慮后在說。”
安了總算松了口氣,伺候卞清方寬衣,細若蚊蟲的聲音傳出,“臣妾其實不信公主說的,不信陛下是名劊子手。”
卞清方聽著,覺得挺有意思,瞧了眼給她寬衣解帶的人,好笑地問,“怎么就不信呢,是朕做了什么讓你覺得朕是個好人?”
“陛下生得好看,”她感嘆了聲,卻羞紅了臉,“可能是被外貌迷惑了吧。”
生得好看?卞清方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生得好看的不止有他。卿肆生得更好看,她好像也這樣夸過。
“就寢吧。”聲音有些冷。
最后安了睡在里側,卞清方睡在外側。期間安了說過不合規矩,都被卞清方回絕,執意如此。
外邊宮女進來熄燈,周圍一下全黑了,伸手不見五爪的夜里,只有彼此的呼氣聲。
安了躺在床上有莫名的不安,無端的心慌了起來。努力地思索,卻換來頭痛欲裂的結果。她深吸了口氣,合上眼。
她做了個夢,夢里有卞清方,還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子。是女子吧,穿了一身紅衣,涂了大紅的胭脂,好看得不像樣。那雙桃花眼上揚,顧盼流離,眉心畫了點朱砂,紅得像血。
那女子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被一大堆騎兵圍著。她站在城墻上,被卞清方禁錮著,掙扎不開。
女子回頭朝她揚了抹笑,大聲喊,“阿脂,你要活著,看大運亡國……”
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眼里還滿是笑意,然后她好像死了,就這樣躺在地上,再沒有動靜了。
安了不敢相信,瞪大了眼,要跳下城墻去陪他,被卞清方一把抱住,動彈不得。
“放開我!”
安了掙扎著掙扎著,誤把卞清方推下城墻,自己也暈倒在城墻上。
女子被騎兵押送走,城墻下血紅一片,安了猛地醒了。
周圍已沒有人了,天也亮了。
安了摸了摸眼角,發現一點濕意,心里有點莫名的滋味。
“一喜。”她喊一喜進來,問,“你可認識一個穿了一身紅衣的女子?她生得很好看。”
說完安了自己都笑了,自個怕是魔怔了,怎么把夢當了真。
“沒,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