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凡揉搓著微微發疼的太陽穴醒來，一睜眼便看見慈眉善目笑得曖昧的疏林撐著個下巴杵在他床邊。見他醒來她眼里放著光：“少爺，醒了？是要先吃飯還是先上茅房啊？”

一大早碰到個活寶任誰都沒有個好臉色吧，林凡毫無興致道：“我就不能先洗漱么？”

疏林點點頭，笑得諂媚：“可以可以。”為他擺好鞋便恭恭敬敬站在一旁，頗有迎賓的架勢。

疏林擰干濕巾遞給他，聽他道：“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我房里？”

疏林理所當然道：“我是少爺的貼身丫鬟，這是我應該做的。”疏林說著就要去攙扶他，林凡跟見了鬼一樣躲開，“你干嘛？”

被拒絕被懷疑精神分裂她依然一副笑臉，“少爺，我給你做了及弟粥，還有芙蓉餅。只要你想吃，大江南北的特色菜我都能給你做。”

林凡喝了一口粥，軟糯香酥，林凡輕笑，別的不說這丫頭做飯還挺有一手。

疏林補了一句：“只要你把孟秋的遺物給我。”

林凡怔了一下，繼續喝他的粥然后很平靜的拒絕了她：“不可以。”

“為什么？我跟孟秋是朋友是知己，是老鄉，又同是長安淪落人，”疏林誠懇地看著他道：“求你了少爺，你就給我吧，你留著不能破解她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秘密，但是我就可以。”中國字他看得懂么他，就要私藏。

林凡聽著她的話，胸口起伏不定，似情緒翻涌有千言萬語。說出口卻只有一句：“你先告訴我你的秘密。”量她也不會說，干脆堵了她的嘴，斷了她的念想。

“我的秘密跟你把孟秋的東西交給我有什么關系，”疏林氣道：“少爺，你就是找事！”

林凡冷哼一聲，“可我還記得她說你只是游魂。”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

疏林聞之身體不由退后了一步，故作鎮定，倔強道：“那不就是鬼了么，你又怎么證明我是鬼不是人呢，找不到證據我可以告你誹謗。”她也毫不示弱地直視著林凡，見他從懷里拿出一張鬼畫符來，聽他道：“這是一張驅鬼的道符，長生寺...”林凡不自然銜接道：“求的。”撕掉的和求來的沒甚區別。

疏林見著那道符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心里防線已經被攻破，潰不成軍。腦中尚不能思考，口尚不能辯駁：“你、你、你原來去長生寺就為了這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怕鬼...你羞死了你。”

林凡看著唯恐疏林避之不及的東西，是啊，他是長生寺就是為了這道符，他以為是他想多了，現在看來，孟秋說的沒錯。

林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把手里的符折疊撕掉扔在她面前。冷冷道：“孟秋只是霍老大的夫人，你跟她一點都不熟。下次再跟我提她，我不介意再把你扔到水里去。”林凡覺得他自己是狠下心了，她從水中來，便讓她再從水中去。

疏林再次感受到了第一次見他時的寒意，瑟瑟發抖。一點都不可愛，明明昨天還那么溫柔差點讓她入了迷，疏林嘴一撇就要去拔簪子，動作卻快不過林凡：“你拔下來試試？”

她昨天就不該收，現在后悔也沒用了。疏林只得硬邦邦道：“少爺，你歇著。”

疏林走后，林凡保持著一個姿勢就沒動過。

良久，他才緩緩抬起略微發抖的手，明明是嚇唬她的，怎么卻把自己駭的不輕。

...

“小姐，你把東西送給少爺了么？”如今疏林自降身份做了林凡的貼身丫鬟便也要同丫鬟出來采買。

疏林唉聲嘆氣：“送了。”他真的不想說林凡了，因為她想不出這個世上最惡毒的詞，形容不了他。疏林這時才感覺到自己語言有多么的匱乏。

紅秀詫異：“送了？”林凡少爺收了小姐的同心結？紅秀拍拍她的小心臟，幸得少爺不是斷袖。

紅秀輕松愉悅道：“小姐，我們去買點蜜餞果子吧。林誠少爺挺喜歡的。”

疏林聽她說起吃的，來了精神頓時容光煥發：“好啊好啊。”她也挺喜歡的。

買了蜜餞果子也就差不多該回去了，疏林卻意猶未盡想再逛逛。“紅秀，咱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再玩玩？”

“不行，林誠少爺說最近宛州城不太平，已經出現了幾起擄掠少女的案件，至今未歸案。”紅秀一臉恐慌。

疏林心想這就是古代的聳人聽聞么，“光天化日，郎朗乾坤，還想強搶民女不成，沒事，就玩一會。好不好？”

紅秀為難地想了想，“好吧。”提醒道：“就一會，若是被巡街的林誠少爺看到了肯定會教訓我的。”

“好了好了，一口一個林誠，你怕他啊？”疏林恍然大悟：“也是，他鋼鐵直男一個，注孤生。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整天就知道教訓人。”

不似晚上的車水馬龍，清水河上此時倒冷清了許多。疏林無端想起謝然來，相識一場，想著改天回請他吃飯，就等她發了工錢以后吧，一定請他吃頓好的，一定要吃悶牛舌，她想了好久了。

紅秀走在疏林旁邊，見她突然蹲下來，以為是她身體不舒服，緊張道：“小姐，可有不適？”

疏林閉著眼睛朝她的方向一笑，“我再跟我的前世情人問好。”

紅秀見她手摸石板實在不懂其意，“前世情人？”

疏林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塵，問紅秀：“你有喜歡的人么？”

這個問題似是唐突了紅秀，露出小女兒家的嬌羞：“小姐怎么突然問這個...”

疏林了然一笑，“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疏林娓娓道來：“據說佛陀弟子阿難出家前，在道上遇一少女，從此愛慕難舍。佛陀問他，你有多喜歡那少女？阿難說，我愿化身石橋，忍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愿此少女從我身上走過。”

紅秀聽得入了迷，喃喃道：“我愿化身石橋，忍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愿此少女從我身上走過...”如此的情深義重，她不曾奢求，不敢奢望。

疏林與紅秀下了橋不見了蹤影，蕭文長原地守望，他好像聽到了孟秋的聲音。

她說過：君是那女子，我便是那石橋。所以他常常來此處。

孟秋還活著么？

現在知道孟秋行蹤的只有林凡了。

蕭文長眼里是枯槁焚燒的光芒，林凡，是時候見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