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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想要一個點,種棵桃樹

想要一個點,種棵桃樹

某日,黃鈔在課堂上無精打采的樣子,章明泰要其背誦前日的文章也背不出來,讓其解今日所習得字義,也答得風馬牛不相及。待放學后,章明泰留下黃鈔,問道:黃鈔,今日你與往日大不相同,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你家中是否出了什么變故?黃鈔回答道:沒有,先生。

章明泰又問道:那你今日緣何這般模樣?黃鈔欲言又止,章明泰道:你但說無妨,你知先生性情,斷不會無端責難你的。黃鈔于是說起了原因,昨日午后,其父黃錢重遇一異人,其父昔年便是得到這位異人的指點才慢慢創立的家業,這位異人頗通風水數術,更奇的是那風鑒學,相人貴賤算人窮通四時,其父初遇時,異人便對其語,某年發財,某年生子,事后竟然一一驗證如此,黃錢便把其視為神明。這次偶遇,黃錢先是表達了謝意以及對異人的崇拜感激之情,再者,也把其子黃鈔叫來,讓異人算下前程,異人見到黃鈔后,先是仔細觀察了他的相貌氣質,又要了他的生辰八字一番推演,后對黃錢說:其子聰慧異常,可惜功名鏡花水月竹籃打水,在其中晚年時,其命運竟有了變數,天機難測。隨后便不語了。黃錢仍想繼續追問,但社會的歷練讓他明白這高人大多性情古怪,隨閉口不言,只是閑談了些其他,在吃過酒飯后,異人便告辭了。

黃錢晚上把黃鈔叫到內室,問了些學業上的事情,見黃鈔對答如流,知其子果然聰慧,說著便嘆了口氣。黃鈔問道:父親緣何嘆氣,難道家里生意出了什么問題?黃錢道:不是,是關于吾兒的前程,只是可惜了吾兒聰慧,功名卻是一場空。于是便把今日異人的話告訴了黃鈔,黃鈔本想辯駁幾句,待其父說了異人之前的事跡后,有了先驗的證據,便相信了。以致今日課堂上,精神失守恍惚,感覺課業索然無味。

章明泰聽完后,默語片刻,說道:老師我也聽聞有異人能斷人禍福生死,只是出生前命運無法選擇,出生后你的命運便部分掌握在了你的手中。再說人這一生,若平平淡淡無災無難也不錯,若歷經風浪見識一番也不枉此生。有的人認為,好死不如賴活著,于是選擇了平淡,也有人追求那轟轟烈烈殺身成仁舍生取義,選擇了另一種人生。黃鈔撅起了小嘴,賭氣問道:如果最后功名不顯,讀書又有何用?

章明泰道:人這一生重要的是經歷,而學問便是歷代先賢的經驗見識,你學會后便站在了先賢的肩膀上會看到一個更廣闊的世界。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人應當效法蒼天,日夜周轉不息,風起云散,日出日落。觀天之象,以察人之性,進而洞悉世間情,了悟圣人之意。人這一生會經歷很多,有時是緣,有時是劫。在碰到劫數的時候,要記得一個化字。大化小,難化易,有化無。萬一化不開,也不要心生懊悔,自我責備,盡善盡美,活在自我設計的悔恨的情緒之中,借酒消愁,以致空度歲月,蹉跎了人生。人要堅強不輕言放棄,人生在世,總要有所作為,尤其是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仰他人鼻息而活,當堅定心志,自強自立,如此放得人之敬重,遠離庸俗之人的羞辱。不然碰到一些功利之輩,惹人憎嫌,平白受人閑氣,實有愧于男兒之身。

學成文武藝,自當縱橫天下,掙得一世威名,方才不負此生。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老師不去建功立業,反而來此小地方做一個教書匠。

為什么,老師?黃鈔問道。這天地生人,雖說有一定的機緣,一定的氣運,但人總是受這個社會環境所制約,慢慢的就形成了某種性格和價值觀念。有些道理很容易知道,但依此而做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便會少幾分勝算。知行合一,是很不簡單的功夫,莫要好高騖遠,目空一切,做人做事還是腳踏實地為好。所謂人心之善惡,人生之苦辣,百般滋味總要親身經歷方才領悟的深刻,紙上得來終覺淺,莫要學那趙國的趙括,只會紙上談兵,最后戰敗身死的下場。這種事例總是讓人警醒的。

隨后章明泰目視遠方,神情肅穆,問黃鈔:你可知先生也是功名未達?黃鈔道:我知道,先生只是暫時未遇。章明泰又道:你可知現在先生想要什么

先生想要什么?黃鈔問道。我想要一個點。先生要點有何作用?黃鈔又問道。

章明泰想起了科舉長安時日,曾和白羽銘豪氣干云的說過,要建一番功業,方不負此生。只是如今這般境地,于是慢悠悠的說道:先生想種棵桃樹。黃鈔沒有明白什么意思,隨口說道:這有何難?明日我便去尋幾顆桃樹,種在學堂院子里,以完先生之愿。章明泰道:這是一種比喻的說法,你以后長大就懂了。黃鈔似懂非懂,孩子心性,昨天的事早不知跑到什么爪洼國去了。第二天,黃鈔果真讓家丁尋了幾棵桃樹,種在了院子里。章泰也沒有多說什么。

轉眼間,冬去春來,又是一年,種在院子里的桃樹已然開花。孔子孟子等初學已經教授完畢,孩童們學的也還好。這天黃秀才來找章明泰商量以后課程的設置,是不是應該講些大學易經還有策論等有關科舉的學問,兩人探討了一番,隨后兩人談起了儒家學說的弊端。

大凡孔孟宣揚性善學說,倡導仁義之道,而其終身不遇或終身不顯,終無事功,可知事事人情,天時文理歷朝歷代大致相同,圣人之所以倡一家學說,實為發心善之初,想改變社會這樣一個弱肉強食,奸詐鬼虐的世態,以仁義教化百姓,實為建立一個大同世界,人人為善個個助人的理想國。俗話說,想法是好的,但實際又是另一回事。自秦始皇焚書坑儒后,到漢武帝時期董仲舒宣揚廢黜百家獨尊儒術,這儒學便成為了圈養世人的樊籬,孝子忠臣,烈婦忠貞,成為了歷代當政者愚弄百姓的榜樣,孰不知這道德禮儀只能束縛那些天生善良之人,所為的禮儀便成為了人人脖子上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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