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媽媽讓我上樓問問樓上那個老太婆家里水表的讀數(shù)，這種樓里都是一家統(tǒng)計大家用水的，就是我家要算上老太婆的水費，然后一起均攤。之前都是媽媽去，今天不知道為什么讓我去。我還記得那銀白色的頭發(fā)，那個在暗中看著我的老人。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媽媽就避開我打電話去了。

我從沒上過三樓，從來沒有，這里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雖然只是在樓上，但是像一個懸在頭頂?shù)暮诙匆话悖杏X莫測而神秘。一上樓我就看見一道虛掩的門縫，大門崎嶇不平的邊緣露出流動的微光，像一道裂縫，里面很安靜。我站在門口，看不清周圍的環(huán)境也看不清門內(nèi)的情形，感覺像是站在了懸崖邊。我在門框上敲了敲門，正要張嘴叫門，門中就叫道：”進(jìn)來吧。”我記得這個聲調(diào)。

“那我進(jìn)來了。”我慢慢推開門，借屋內(nèi)的光又朝背后看了一樣，然后走進(jìn)去。

老太婆坐在床上，咧著嘴笑著，可能是因為肌肉的松弛所以總是這幅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地上放著一個舊搪瓷的臉盆，盆里升起悠揚的水汽。空氣中泛著這老屋的霉味，混合著廉價肥皂的味道。她一只手拿著毛巾，不住地在腋下擦著，身上只穿著一件老舊的背心，一副干癟的乳房裹在里面若隱若現(xiàn)。

我尷尬地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想要撤身離開。“呵，你還來看看我。”老人笑著說。“不是，我是來看看水表的。”我真的只想馬上看完水表馬上走。“來得正好，在那，正用著水呢，你來了......”她看著我說，我朝她指的地方走去，水表上上的污漬幾乎遮蓋了數(shù)字。

“小伙子，小伙子，你幫我個幫。”她在我背后說。

“什么?”我不應(yīng)該理她的。

“少收我點錢，少給我算算。”

“我不會，我媽算這個，我只是來記個數(shù)。”

老太婆忽然來了精神，”別聽你媽，她說什么你就信什么，有好嗎？你少收我錢，算我欠你的，以后我會幫你忙。”

“好的，好。”我脫口而出，只想趕快離開。

“好。”

等我出門時，她再也沒說過一句話，似乎我并不在那個房間里，她只是在自顧自的擦拭著自己，她的皮膚褶皺而白凈，就像福爾馬林中的標(biāo)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