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慕容心與蕓香一進風月樓，便察覺到不對勁，樓內一片黑暗，空無一人，兩人疾步走到金玉殿中，殿內一片狼藉，酒盞、碗盤落了一地，就像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打斗，可是沒有一個人在。

“奇怪？怎么回事？”蕓香喃喃道，她連忙四處查看卻并未發現任何人。

慕容心顰眉看著眼前的景象，忽然心頭一凜，忙奔向密室，果然放在那兒的尸體已經不見了，然而更糟的是，密室中所有的東西都不翼而飛了！那可是風月樓的所有寶物！

慕容心重重一掌劈在桌上，石桌瞬間四分五裂。

蕓香瞬間明白了是何人所為，定是莫凌察覺身份暴露，帶著風月樓的寶物逃走了。

“阿姐！阿姐！”忽然密室外傳來一聲聲的呼喚，聲音有些沙啞。

慕容心忙出了密室，便見慕容軒渾身是血，她一驚，沒有想便為他檢查傷勢。

慕容軒按住她的手，“我沒事，阿姐，有許多不是我的血，莫凌，莫凌他……”

“阿軒你莫在多言，看了這情景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可還有人受傷嗎？”

“我帶著月衛追出去，與他的人交手，不過那些人并不想打起來，他們擺脫我們逃走了，我們的人大多受了些輕傷，蘭姐姐本來想追的，叫我攔下來了。”慕容軒喘息著說，顯然累得不輕。

慕容心為他順著氣，“的確該攔著她，莫凌武功高深莫測，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蕓香和慕容心扶著慕容軒回去休息，剛從慕容軒房里出來，便見慕容蘭一臉怒氣沖沖地奔了過來，“姐姐，莫凌他居然敢背叛你，簡直太過分了，他到底什么來頭？”

“蘭兒，莫凌他……”慕容心深吸一口氣，“就是毀了慕容山莊的仇人。”她眸色深沉地望著慕容蘭，談起莫凌不由咬牙切齒。

慕容蘭一把捂住嘴，掩住差點溢出口的驚叫。

“那，那他在我們身邊這么久！我們……”慕容蘭有些膽寒地喃喃道。

“從今以后，見到他，定要殺了他！”慕容心一字一句地說，眸色冷沉。

慕容蘭看著慕容心的面色，不由點了點頭，目光愈發堅定，“好！姐姐，這次我絕不會讓仇人逃走！”

“不過，姐姐，你又是如何發現他是那個人的？”慕容蘭不由問道。

“我找人查到這世上會寒冰掌之人有一半異域血統，加之莫凌身上的寒氣，內侍的尸體，這些線索足以證明他是那個人。”慕容心眼眸定定地看著某處，有些失神。

慕容蘭卻更加不解：“可我們查了那么久都不知道那個人有一半異域血統，姐姐你是從何人那里得知的?”

慕容心知道此事瞞不住慕容蘭，便直言道：“還記得住進來的那位貴客嗎？他是從京城來的。”

慕容蘭垂眸想了想，忽地睜大了眼睛，“我就說他怎么那么眼熟，他是姐夫？”那聲姐夫讓慕容心眸色暗了暗，慕容蘭立即捂住了嘴，“姐姐，我。”

“無妨，他已經回京了，以后我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慕容心的唇彎起，然而那笑不達眼底，還透著絲絲苦澀。

慕容蘭見她這般兩只手不由攪著衣料，猶豫著該不該說，見慕容心愈發傷心的樣子，她重重吐了口氣，“姐姐，其實，我這次路過京城還見到了阿清。”慕容心聞言，驚訝地轉過頭看她。

慕容蘭上前一步握住了慕容心的手，“他給我解釋了當年的事，其實姐夫，哦不是陛下他是逼不得已的。”慕容蘭將前因后果都講述了一遍，然而她卻發現慕容心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眼眸濕潤，嘴角始終噙著苦澀的笑。

慕容蘭不由握緊了她的手，“姐姐你難道早就知曉了？”

慕容心苦澀地輕嘲出聲：“哼，不知曉卻也能猜中一二，換我坐他那個位置，還不一定比他做得更好，只是蘭兒，無論他有怎樣的苦衷，我們早就已經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這輩子注定有緣無份啊。”說著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慕容蘭心疼地望著慕容心，“姐姐……”慕容心拭了拭眼角，“無事，當務之急還是要去一趟揚州，明日我們便啟程，若腳程夠快說不準能碰上莫凌。”

慕容蘭重重點了點頭，“那姐姐我先去收拾包袱。”

慕容心目送慕容蘭離開，自己卻站在原地許久，他……應當離桑鐸很遠了吧……

距離桑鐸不遠的一間驛站中，蕭云澤站在窗邊，默默聽著隱衛的匯報，眉頭越蹙越緊，然而待隱衛匯報完許久，他都沒開口說一句話，等了大約一刻鐘，才聽見他說：“留幾個人跟著皇后，其余人隨朕回宮罷。”只余一聲嘆息。

隱衛也沒揣摩主子心思的習慣，雖說有些不符合陛下護妻如命的性子，但還是稱是去安排了。

蕭云澤此刻緊緊握著手中的暖爐，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如果說這是她希望的，那他照做便是，但若是那個莫凌敢傷她分毫，他必定將其挫骨揚灰，他握著暖爐的指尖用力到漸漸發白。

2

此時的桑鐸城外一片黑暗與死寂，只余黃沙被夜風吹起的沙沙聲，一行人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他們每兩個人趕著一輛搭載著巨大木箱的馬車，前后共八個人，每個人都著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領頭之人戴著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中握著一把黑劍，整個人陰森可怖，讓周圍的環境更加顯得鬼氣森森。

他們行走緩慢，一來在這荒漠上馬兒本就不便于行，二來幾人前不久經歷了一場打斗，每個人都有些疲憊不堪，還有人受了輕傷。只是為首之人不斷催促，讓他們不得不加快腳程，他們也不想得罪這從地獄而來的閻羅。

這么不眠不休地走至清晨，已經離邊城很遠了，莫凌才下令停下歇腳，尋找了一處林子鉆進去扎營，有幾人去林子深處找水，另有幾人生火打獵，莫凌則一人靠在大樹旁閉眼休憩。

許是一夜未眠加上心中掙扎不休，讓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有一位白衣女子背對而立，那道倩影莫凌再熟悉不過，心下躊躇不安，但還是本能地上前靠近，顫聲喚她：“風月？”

良久，她才緩緩轉身，冰冷的眼神刺得莫凌心中一痛，他下意識伸手去抱她，好似這樣她才不會離他而去，奇怪的是，她一動也不動任由自己將她攬入懷中，這讓莫凌松了口氣，面色也柔和了不少。

他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忽而感到身前一陣涼意，胸口一痛，令他猛地松開眼前之人退后了幾步，垂眸一看竟是一把雪白的匕首正深深插進自己的胸膛。

他緩緩抬眼，用一雙血紅的雙眸瞧著眼前似皎月般的女子，先是有些難以置信后來漸漸釋然，他想笑卻是嘔出一口血，耳邊響起她冰冷徹骨的聲音：“我從來都只是慕容心，背負著血海深仇的慕容心，莫凌，滅門之仇，不共戴天，你我之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莫凌聞言，笑容竟是越來越大，也不顧自己正不斷嘔出鮮血，狂放地大笑出聲，慕容心不解地看著他，莫凌過了許久似是終于喪失了最后的力氣，跪倒在地，他仰頭望著她，“你終于得償所愿了，可是我好不甘心啊，心兒！為什么，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到頭來卻陰差陽錯成了你的殺父仇人，不，不！若是你知道我們早就相識，會不會能知道我的苦衷，會不會再給我一次陪在你身邊的機會呢？”說著他的眼中迸發出奇異的光芒，然而眼前之人不知何時消失了。

莫凌癱倒在地，雙眼漸漸失去焦距……

“主子？主子？您醒醒啊！”一陣急切地呼喚令莫凌猛然驚醒，他坐起身，大口喘著氣，好一會兒才看向眼前的隨從，“何事？”

“主子，王爺那邊的人給了信號，讓咱們先去京城與他們的人匯合。”

莫凌眼眸微動，輕蹙了下眉頭，“那這些貨物呢？可有說如何處理？”

隨從湊近了些，小聲道：“貨物隨行，到了京城他們的人會處置。”

莫凌理了理衣襟，“知道了，你們先行一步，桑鐸那邊的人恐生變數，我留下斷后為你們掃清障礙。”

隨從有些驚訝，但也不敢說什么，只好應下去安排。

莫凌站起身，望向桑鐸城的方向，眼眸深邃而堅定，他牽著一匹馬獨自走出了林子，朝著來時的路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