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是一群海盜，站在草地上，可他們頭頂卻是大海，海上行著帆船，呈倒狀浮于海面。

“好奇怪的油畫，抽象形式的？”

歪著腦袋，唐軍嘗試理解他們的視角形態，卻被浮上海面的美人魚所吸引。

湛藍色瞳孔，潔白的皮膚，其上閃爍著淡金色的光澤，像是優雅的水中貴族，可惜卻被鐵鏈所捆綁，當然，最吸引他的，還是下半身的魚尾。

“喂！小子，你看什么呢！那是我們的獵物，包括你也一樣！”

兇惡海盜們亮出鋒利的彎刀，嗤笑、不屑，神色的貪欲絲毫不加掩飾。

唐軍摸摸頭，突然有了主意，雖然這是油畫，用火的話很容易燒毀世界，可如果用水，那就完全沒問題了，畢竟這個世界本身就有一半是水。

抬起手，眼中藍光閃爍，巨大的氣浪席卷著扭曲的世界，海面的波紋不斷浪起，海盜的表情也逐漸凝固。

“嗚~~”

大海發出驚天的咆哮，浪潮隨之而起，覆向下方的草地。

“這！這怎么可能！”

海盜們驚慌失措，一時間皆盡逃竄，可惜的是，五級的「水漫成災」范圍足足有五公里，而這整個世界總共也就兩百平米開外，他們存在于這個世界，那就只能被大海所沖洗。

“轟~~”

帆船碎裂，沉底飄零，海盜們竭盡伏誅，只剩下潮中的碎片作為他們曾經存在的證明。

“嘿，你還好嗎？”

唐軍游向美人魚，盯著她海色的雙瞳。

“別吃我！”

出乎他的意料，對方只是驚叫著，奮力掙扎，似乎唐軍就是她心底的惡魔。

“冷靜些，我不會傷害你。”扯開她的鎖鏈，唐軍輕聲道。

“那……你是海神嗎？”

美人魚突然臉露喜色，竟是不顧腕上的淤痕，張開手臂便直直抱住唐軍。

“小姐，請你自重。”

做了十八年的直男，唐軍當然不會被這點小誘惑所迷倒，一把推開美人魚，游向下方的金色宮殿。

是的，金色宮殿！

原本那里應該空無一物，只是一望無際的草地，現在卻憑空出現了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大殿！

唐軍隱約記得，那是亞特蘭蒂斯，古老的海中王族……

耳邊忽得一陣溫熱襲來，那是魚人公主的濕吻，既是初吻，亦是海神的祝福……

海水突然消失，唐軍掉在地上，下一刻，他身上多余的水分全部蒸發。可他抬頭之際，竟是只發現了一片黑夜。

“果然呢，油畫的大小終究限制了活動的范圍，不過，那些世界……似乎是真實存在的吧……”

搖搖頭，看向周圍的環境：與他猜想的不同，這里并非狹小的空間，而是一條街道，車水馬龍。

“喲，賣蘋果嘞！”

“看看，都來看看，熱乎的紅豆餅！”

“又香又脆的烤乳豬！剛出鍋嘞！”

“灌牛肉，灌牛肉咯！”

行人、商販、小攤，各色人群不分彼此，行走在各個攤位間，互相招呼著，見人便說一句“圣誕節快樂！”好不熱鬧的景色。

空氣中也彌漫著烤肉和水果的香氣，在這寒冷的冬季，這般氛圍本就是一種美好的幻境，那是窮人也能體會并且享受的滋味。

可唐軍卻發現了不一樣的色彩，那是一個蹲坐墻角的女孩，整個人都呈灰白色彩，那是與眾人格格不入，與這世界所不融的黯淡。

“嘿，你有什么心事嗎？”走上前去，唐軍問向女孩。

“……大哥哥，你可以買一根火柴嗎？”

聲音沙啞，卻不是本來的音調，那是窮人才有的姿態，唐軍曾體會過，小時候，三天未吃東西便會出現這類情況。

“抱歉，我想我并不需要。”

唐軍擺手之際，女孩的眼神也更加黯淡，可隨后她又恢復神采。

“沒關系的，大哥哥，只要我再挨一會兒餓，奶奶會回來給我送吃的……”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為了讓自己維持這最后的生命力，她擦亮了一根火柴，那是生命的火焰，令人心悸的色彩。

或許這個世界并不友好，每日工作、勞累，回家卻依舊看不到希望，但是總有一些人，他們永遠滿懷著希望，永遠承載著夢想，也許是自己，亦或者為了他人。

承受痛苦，努力讓別人快樂，像是眼前燃燒的火柴，枯弱的它，被所有人嫌棄，卻仍用自己最后的溫暖，給予女孩最后的安慰，哪怕是虛妄、無用的。

最終只能帶來幻象，破滅之后，造就的只會是女孩幻想的留戀……

“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唐軍這樣說著，坐在女孩的身旁。

“大哥哥，你說真的嗎？”

“這樣，小姑娘，我需要情報，而你需要的東西比我更多。”唐軍張開手臂，做出環抱的姿態，“只要你的情報夠多，我會讓你得到無限的好處，這是等價交易……”

“是的大哥哥，我想我會努力的！”

小女孩站起身，不顧身體的虛弱，強撐著打起精神，唐軍也并沒有阻止或者扶住她。

這是孩子的執著，他明白的，就和自己一樣，就和自己的妹妹一樣。

如果，唐靈夢沒有碰到自己，而是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待著，她或許會和這個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吧。

就像她到現在也依舊認為，那些饅頭是院長給的，黑夜中溫暖人心的蠟燭也是院長賜予的，而非一個少年費勁勞力拼命取來的溫柔……

“第一個問題，這個叫什么？”唐軍指著地面。

“石地板。”女孩興奮回答著，因為這會讓她得到想要的東西，就和自己賣火柴掙到的克朗一樣。

“正確，”雖然不是想要的答案，但唐軍依舊點點頭，揮手之間，一道黑色光芒融入女孩的體內，“這叫不懼黑夜，想必是茍且偷生的必備品，我想，你現在很需要它。”

這是從人販子手里得到的，豈料竟會有派上用場的一次，似乎效果還不錯。

小姑娘的臉色逐漸紅潤，身子也暖和了不少，適應黑暗，意味著不再依戀光明與溫暖，這才算是跨出了生存與生活的界限。

“那么，第二個問題，”唐軍伸出手，指向天上，“如果你回答正確，神明會降下烤乳豬，相信那是上帝對你的眷顧。”

“我準備好了。”小女孩雙手并攏，做出祈禱的姿態。

“這個地區叫什么？”

“丹麥！”

小姑娘很興奮，因為她又一次完成了任務，這意味著她將不再挨餓。

“雖然沒聽說過，不過我相信你的回答是正確的。”

唐軍膚淺的知識并不具備作用力，如果他稍微聽聽孤兒院老師的故事，那他一定會意識到自己所處的正是地球的童話故事。

晃晃手，掌中頓時白光乍現，揮動之際，一道白色墨汁隨風搖曳，呈現于油畫的頂端。

六階魔法「白筆如定判」

“噗~”

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唐軍的氣勢猛然跌落，卻依舊撐住身子，接下墜落的烤乳豬，還好他機智地畫了個盤子，否則手中油膩膩的他可真不喜歡。

“大哥哥！”

讓唐軍欣慰的是，女孩并沒有辜負他的行動，抱著他便開始哭泣。

沒去接受美味佳宴，而是選擇照顧恩人，這是很好的品質，就像兒時的自己。他雖然不知道哭泣具備何種魔力，可這依舊是小姑娘的一份心意。

“小姑娘，很感謝你的安慰，我想我已經找到了該走的路。”

微笑著，唐軍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跡，將乳豬遞給女孩。

雖然只是小小地使用了六階魔法，可這已經令他魔力枯竭，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那么重點是什么？

目標，對，他總算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

以前的唐軍，只為生存而生存，沒有目標，更談不上理想。這導致他的生命失去了一種色調，失去了彩色的魔力。

也許對生活而言，那不算重點，卻也是必要的驚喜。

現在的他，不會忍氣吞聲，不會等待襲擊的到來，所謂防賊百日不如潰其巢穴。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經歷這么多的惘災，他已經決定了，從今往后，主動出擊！斬敵于不防之際！以求周身護庇！

“不，是我要謝謝大哥哥！”小姑娘露出燦爛的微笑。

“小家伙，說實在，你還真挺像我。”

唐軍理了理衣領，開始思考起如今的局面：

唐靈夢和屠吹雪她們全部消失，極大概率是和自己一樣，被困在迷宮，那么，解決的方案有哪些呢？

看起來似乎很困難，甚至沒有絲毫頭緒，可仔細想想，其實這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或許外面的怪物很可怕，也許那些蠟燭生物實力并不弱，但是，只要他們沒有規律可尋！只要他們仍然是奇奇怪怪的、無法理解的東西，那便永遠逃脫不了那個技能的碾壓！

規則系魔法「質量守恒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