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時記憶
- 天反時為妖
- 圣落冰墨
- 5034字
- 2019-12-27 20:53:20
高中的生活,簡單而忙碌,像一首循環(huán)播放的樂章,每一個音符都跳動著青春的節(jié)奏。第二中學(xué)雖不是重點學(xué)府,卻也承載著無數(shù)學(xué)生的夢想與壓力。這里的每一個學(xué)子,都在知識的海洋里奮力劃槳,學(xué)業(yè)的重?fù)?dān)壓在肩頭,沉甸甸的。
冰墨,和其他同學(xué)一樣,每日過著宿舍與教室兩點一線的生活。三年的時光,說短,卻要在無數(shù)個 24小時的循環(huán)中度過;說長,又仿佛只是彈指一揮間,昨天報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初次接觸冰墨的人,總會覺得她沉悶寡言,像是一座沉默的冰山。然而,相處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這座冰山之下,藏著一顆熾熱而急躁的心。只是,她的懶,像是給這顆心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懶得動,連伸個懶腰都嫌麻煩;懶得管,周圍的紛紛擾擾都與她無關(guān);懶得做任何事,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懶得說任何話,一個眼神就能表達所有。這種矛盾的沖突感,起初讓人困惑,可時間一長,大家竟都習(xí)慣了。習(xí)慣了她的突如其來,習(xí)慣了她的慵懶姿態(tài),習(xí)慣了她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態(tài)度,甚至習(xí)慣了她一年四季都穿著同一種風(fēng)格的衣服,無論炎暑寒冬,她都像是一個游離于季節(jié)之外的人。
在大家都以為這種平靜、忙碌、簡單的生活會一成不變地持續(xù)到高中畢業(yè)時,命運的齒輪悄然轉(zhuǎn)動。老天爺像是打了個噴嚏,生活便發(fā)生了一點小“事故”。
高三上半年的 12月,這個寧靜的小縣城迎來了一場罕見的大雪。雪花像是被撕裂的棉絮,紛紛揚揚地飄落,持續(xù)時間之長,讓人仿佛置身于一個白色的童話世界。清晨,人們推開窗,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厚厚的積雪像是給大地鋪上了一層柔軟的絨毯。雪,依舊沒有絲毫要停的跡象,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掩埋。小區(qū)里的居民們早早地起床,拿著掃帚,在雪地里掃出一條條蜿蜒的小路。可這雪像是故意作對,剛掃開的路,轉(zhuǎn)眼間又被新雪掩蓋。但人們依舊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清掃著,冰墨的媽媽也在其中。
冰墨媽媽天還未亮就起了床,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奮力掃雪。半個小時過去了,她才掃出一條勉強能通行的小路。回到家時,她站在門口,雙腳用力地跺著,試圖抖落鞋子上的積雪,嘴里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她的動作有些大,不小心把冰墨吵醒了。冰墨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窗外的雪景,又看了看門口的媽媽。她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媽媽的肩膀,神奇的是,媽媽身上的寒氣瞬間消散,從腳上跺下來的泥雪也迅速融化。
冰墨媽媽看著這一切,嘴角微微抽搐。丫的,自己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冰墨看著媽媽那略顯尷尬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轉(zhuǎn)身向廚房走去,嘴里嘟囔著:“因為你笨。”冰墨媽媽在她身后咬咬牙,說道:“還不是因為你懶得起,你看看 1單元的那個小伙子,早早就起床了,人家不僅把自己門前的雪掃了,還把整個院子掃了一遍。”
冰墨拿著包子,咬了一口,站在窗前,望著媽媽說已經(jīng)被打掃過一遍的院子。此時,整個院子又被大雪完全覆蓋,從墻角能看到幾處微微突起的地方,那應(yīng)該是早上被人反復(fù)清掃后堆在那里的雪堆。冰墨斜眼瞟了瞟自己的媽媽,沒有說話,只是大口咬下一口包子餡,那眼神里,分明寫著“幼稚”兩個字。冰墨媽媽氣得再次咬牙,決定不再理會冰墨,轉(zhuǎn)身也去了廚房吃飯。
就在冰墨媽媽轉(zhuǎn)身的瞬間,她沒有注意到,冰墨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這場雪來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讓她這個感知敏銳的人都沒有絲毫察覺。
因為天氣惡劣,冰墨的爸媽都選擇待在家里。但冰墨還需要去學(xué)校一趟,于是她早早地出了門。
走在路上,四周一片寂靜,行人車輛幾乎絕跡。偶爾能遇見的,是政府組織的交警在馬路上撒鹽,試圖加快雪的融化速度。這場雪實在是太大了,電視上剛剛報道,這場雪是這個地區(qū)乃至全國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許多工廠、商家都選擇停業(yè),學(xué)校也通知走讀生今天可以不用到校。
冰墨騎著自行車,速度不快,好在學(xué)校離得近,沒多久就到了。由于學(xué)校已經(jīng)通知走讀生不用上課,大門緊閉,只開了一個小門供人出入。門衛(wèi)大爺坐在門口,正百無聊賴地喝著茶,眼睛望著外面的雪景。
學(xué)校里人多,老師們組織大家掃雪,簡單地清掃出幾條主干道。可雪一直沒停,很快,這些主干道又被新雪掩蓋,只剩下隱約能辨別的柏油路面。平日里這個時間,從教學(xué)樓外就能聽到各個班級傳來的瑯瑯讀書聲,可今天,校園里卻異常安靜。這場大雪,不僅給人們的出行帶來了極大的不便,還帶來了刺骨的寒冷,大家都凍得受不了。現(xiàn)在就如此寒冷,真不敢想象化雪的時候會有多冷。
冰墨揉了揉眉心,輕輕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落雪,走進了校園。
“嘶~~~”張娟凍得在座位上不停地跺腳搓手,看到冰墨從外面走進來,立刻湊了上去,“冰墨,你怎么來了?這么冷你居然還穿這么少!”坐在附近的同學(xué)抬起頭看了一眼,又搓搓手,低頭繼續(xù)看書。
冰墨看了一眼身上的風(fēng)衣,沒有理會她的問題,拿起本子徑直去了老師辦公室。
“叩叩。”冰墨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里面?zhèn)鱽砝蠋煹穆曇簟?
冰墨推門走進去,發(fā)現(xiàn)辦公室里沒幾個人,只有三三兩兩的老師聚在一起烤火取暖。
張德明看到進來的是冰墨,驚訝地問道:“這么大的雪你還來?”
冰墨走上前,將手中的本子遞給他。張德明接過本子,說道:“原來你是送稿子的,離截稿時間還早著呢,下次別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時候來了,萬一出點什么事就麻煩了。”
冰墨沒有接話。
張德明翻開本子,看了眼標(biāo)題《送風(fēng)走》,大致翻了翻內(nèi)容,沒有細(xì)看。他是教地理的,語文方面的事還是交給于華老師比較好。
“行吧,等于華老師來了我再給她,你等會看雪小點了就趕緊回家,路上慢點。”
“恩。”冰墨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
旁邊三班的班主任李剛拿過張德明手中的本子,好奇地問:“《送風(fēng)走》?寫的什么內(nèi)容?喲,內(nèi)容還不少呢,聽說上次冰墨的稿子就獲得了全省第二名呢。這次是要參加什么比賽?”
“這次不是參加比賽,是有個雜志社看上冰墨寫的文章了,想讓冰墨以學(xué)校的名義寫點東西,內(nèi)容我也不知道,我沒看過,不過于華老師可喜歡她的文章了,上次的稿子她可是贊不絕口。”
“是嗎,哎,現(xiàn)在的孩子有能耐的真是越來越多,哪像咱們那時候就知道傻讀書。”
“傻的是你,我可不算。”
“去,你才傻呢。你不傻你也來幾篇。”
“算了吧,我那兩筆字就不拿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
幾個老師一邊逗著貧,一邊烤著火,誰都沒有注意到,外面的雪早已將剛才掃出來的路再次掩蓋。
“回來了。怎么樣,冷不冷?”冰墨媽媽剛把飯菜放到桌上,冰墨就從外面進來了。
“恩。”冰墨淡淡地回答,說著將包放在沙發(fā)上,輕輕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雪。
早上的時候,院里的人還都出去掃雪,可后來雪實在太大,而且絲毫沒有停的跡象,大家也就不再出去了。冰墨媽媽一上午都沒出門,也不知道外面的雪已經(jīng)積了多厚,只感覺越來越冷,所以早早地就把暖氣打開了。現(xiàn)在冰墨回來了,她本想問問外面的情況,可看到冰墨臉色不太好,便把話咽了回去。
“快過來喝碗湯暖和暖和。”
冰墨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剛要端碗,就看到媽媽的手特別紅。“你手怎么了?”說著,她把媽媽的手拉過來,輕輕揉著。幾秒鐘的時間,從兩人的手上便升騰起薄薄的霧氣。
“往年下雪的時候沒這么冷過,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剛才生暖氣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不熱就出去看了看,沒站穩(wěn)摔了一下,不過好在衣服穿得厚,沒摔疼。”
薄霧很快散去,冰墨放開媽媽的手,冰墨媽媽的手瞬間恢復(fù)如初。
“雪晚上應(yīng)該就會停了,化雪的時候不會多冷的,暖氣如果不熱,你也別出去看了,我來處理就好。老爸呢?怎么沒看見他。”
“他啊,下這么大雪也不消停,和你大伯他們打牌去了。”
“恩。”冰墨應(yīng)著,開始吃飯。
雪到了傍晚果然漸漸小了,晚上 9點左右終于停了。這場雪下得異常大,甚至超過了往年東北地區(qū)的下雪量。
冰墨站在院子里,看著沒被清掃過的地方,雪已經(jīng)有一尺多厚了。她拿著大掃帚,從門口開始一點點清掃,動作不緊不慢,卻有著顯著的效果。
“小墨,外面怪冷的,反正雪已經(jīng)不下了,明天再掃吧。”冰墨媽媽站在樓道門口,因為冷,雙腳不停地跺著。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很快的。”冰墨邊說邊不停手,她身邊的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你在這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冰墨媽媽本來還想說些什么,聽到這句話,乖乖閉上嘴進去了。
第二天清晨,人們早早起來想去院子里掃雪,剛一開門,卻發(fā)現(xiàn)院子里的雪早已清掃干凈。不僅掃出了幾條寬敞的道路,就連車上的雪也被清理得干干凈凈。
冰墨媽媽本來也想出去裝裝樣子,可看到冰墨昨晚清掃得如此徹底,便也懶得動了。她和鄰居幾個阿姨站在門口聊著天,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笑聲太大,把冰墨吵醒了。
冰墨起身站在窗口處,望著天空。天空很藍(lán),藍(lán)得純凈而清秀,如果不是那冷冷的寒風(fēng)刺骨,這樣的天氣倒是很適合出游。
冰墨媽媽從外面進來,看到冰墨正站在窗邊發(fā)呆,問道:“起來了還不去吃飯,站那發(fā)什么呆呢?”
“沒什么。”
冰墨媽媽這時才發(fā)現(xiàn)冰墨有點不對勁,“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生病了?”
冰墨揉了揉眉心,說:“沒事,困而已。”說著便去洗漱了。
當(dāng)?shù)乜h長和交通局長還算負(fù)責(zé),昨晚上雪一停,就組織人員鏟雪清道。到上午的時候,道路基本上就能正常通行了。冰墨上午在家睡了半天,下午才去學(xué)校上課。
學(xué)校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上課,校園里的積雪一上午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冰墨剛進學(xué)校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一切看起來平靜如常。
“冰墨!”張娟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突然蹦到冰墨面前,嚇了她一跳。
冰墨拍著胸口,沒好氣地瞪了張娟一眼,“干嘛?”
“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白?”
冰墨繞過她,繼續(xù)向教室的方向走去,“沒什么。”
張娟見冰墨不愿意說,撇撇嘴,跟著一起進了教學(xué)樓。
冰墨站在教學(xué)樓門口,寒風(fēng)吹過,發(fā)絲凌亂地飛舞在她的臉頰邊,那股莫名的不安如潮水般在她心間翻涌。她的目光緊鎖著校園的某個角落,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捕捉著什么危險的氣息。
“冰墨你看什么呢,干嘛站這不走了?”張娟的聲音在耳邊突兀響起,打破了這份凝重。她歪著頭,一臉好奇地順著冰墨的視線望去,卻只看到一片尋常的雪景,空蕩蕩的校園操場被白雪覆蓋,安靜得有些詭異。
冰墨沒有理會張娟,深吸一口氣,冷空氣瞬間灌進肺里,凍得她胸腔生疼。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心中有個聲音在催促她趕緊離開,可雙腿卻像是被釘住一般,無法挪動。
“啊——!”一聲尖銳的尖叫劃破了寂靜的校園,仿佛一把利刃,瞬間將平靜的表象撕得粉碎。冰墨猛地轉(zhuǎn)身,瞳孔驟縮,只見教學(xué)樓外的人群如驚弓之鳥般四處逃竄,臉上滿是驚恐與慌亂。
張娟興奮地想要沖出去看熱鬧,卻被冰墨一把拽住。“別去!”冰墨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但張娟的好奇心早已被點燃,她掙扎著,急切地想要掙脫冰墨的手,“放開我,肯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發(fā)生了!”
冰墨顧不上張娟的反抗,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人群逃竄的方向——東邊的美術(shù)部。她心一橫,用力甩開張娟,朝著混亂的源頭飛奔而去。寒風(fēng)在耳邊呼嘯,吹得她的衣服獵獵作響。
當(dāng)冰墨逆著人群跑到美術(shù)部前時,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美術(shù)部樓外的墻壁上,一個巨大的黑洞豁然出現(xiàn),周圍的磚塊散落一地,像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開來。而此刻,從那黑洞之中,緩緩鉆出一條巨大的肉蟲。
這條巨蟲足有一人多高,身體呈詭異的肉紅色,在慘白的雪光映照下,泛著令人作嘔的光澤。它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整個頭部像是被扭曲的肉塊,只有一張占據(jù)了大半個身軀的巨口。巨口緩緩張開,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尖利錯雜的利齒,每一顆都有匕首般長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巨蟲剛鉆出洞口時,動作還有些遲緩,或許是被這寒冷的空氣所影響。但學(xué)生們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像是一把把火,徹底點燃了它的兇性。它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扭動起來,粗壯的身軀如同一根巨大的肉柱,所到之處,花壇里的冬青被瞬間壓垮,石板路也被碾得粉碎。
幾個膽大的老師和學(xué)生,手持木棍,試圖組成一道防線,阻擋巨蟲的前進。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與恐懼,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堅定。“大家別怕,一起上,把它趕回去!”一位男老師大喊著,率先沖了上去,將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向巨蟲。
然而,他們的反抗在巨蟲面前顯得如此無力。巨蟲只是輕輕一甩頭,便將木棍咬成兩段,碎木片飛濺而出,劃傷了周圍人的臉頰。巨蟲被徹底激怒,它的身體高高揚起,然后重重地砸下,地面都為之震顫。緊接著,它瘋狂地朝著人群沖去,所到之處,桌椅、垃圾桶等被撞得七零八落,現(xiàn)場一片狼藉。
冰墨望著眼前混亂的場景,心中反而愈發(fā)冷靜。她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才剛剛開始。天反時為災(zāi),地反物為妖,這場暴雪只是個前奏,而這巨蟲的出現(xiàn),預(yù)示著更大的危機即將降臨。她深吸一口氣,暗暗握緊了拳頭,心中默默盤算著應(yīng)對之策,一場與未知恐懼的較量,正式拉開了帷幕。
不過,霍亂即出,這場雪,算是真正的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