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僵住的時候，余準強行放平了心態，道：“這女孩必須死……

你可知道她妖女，是異類？”

“呵……”夏侯綠冷笑了兩聲，問道：“她如何就是妖女？”

余準道：“我已經聽當地人講了，她母親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女人，在這個村子買了一間屋子，當時那女人來時大著肚子，也沒有丈夫，很可能是某家的小妾被大戶人家趕了出來，或是哪里偷漢子的……

她母親剛剛誕下她，就撒手人寰了，不過好在當時還有個老嬤嬤扶養她，她母親也給她留了點余錢……

但誰知道……

她從小就表現出異于常人的狀態，她總是守在動物旁邊，和它們交談著什么……

一開始人們只是另眼相看，但后來，人們才發現，在老嬤嬤死后，她似乎與人更加疏遠了……

她與動物的交談也越來越多，每天都有不知名的動物從山上跑下來，到她的家里……

人們慢慢的，都變得害怕，對她敬而遠之……

直到，有一次，狼群襲擊了村落，村子里的羊和豬都基本上被吃完了……

人們對她的害怕無法再壓抑了，最終全部爆發了出來……

人們懷疑，那些狼就是她驅使的……

她被趕到了山上。

但不久后，山上又冒出來了蛇形魔獸，應該，也是她養的……”

夏侯綠道：“狼群襲擊村落，本就是正常發生的事，每過幾年，狼餓得徹底發瘋后，便會來山下村落找吃的……

這為什么就說是她指使的？

還有，那妖獸，并沒有襲擊過人的證據，我們前來抓走它，一是為了帶回去做研究，二是為了預防……

所以……”

夏侯綠頓了一下，道：“她沒有犯錯……”

說罷，藍肖便勃然大怒，道：“你到底還要護著這個妖女到什么時候？”

夏侯綠抽出長劍，將身體抵在落的身前，冷聲道：“我偏要護著她……”

這時，突然從道路兩側出現的村民開始嚷嚷了起來，他們一邊罵著：

“去死！”

“怪物！”

“掃把星，克死老娘克嬤嬤，現在又克村子……”

……

如此還有一些難聽的話……

又一邊開始沖著落扔菜葉子雞蛋之類的，夏侯綠拿劍去擋他們扔過來的東西，但無法擋住所有，還是有東西砸到了落的身上。

落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蜷縮著身體，但還是無法平息村民的怒火……

落越不說話，他們就叫罵的越來越狠……

夏侯綠已經忍無可忍，他低吼道：“都閉嘴！”

余準突然說道：“你如果還護著這妖女，我可以直接判定你為背叛師門……”

夏侯綠冷哼一聲：“你向老師如實匯報即可……”

看著他軟硬不吃，余準徹底怒了，她突然抽出長劍，縱身直指夏侯綠。

夏侯綠微微一側身，避過那劍，然后看準時機，沖著余準的腹部就是一腳。

余準瞬間倒飛出去，轟然落到了一棟房屋上……

此舉徹底惹怒了另外一名瘦高師兄李達，李達突然抽身，化作陣陣殘影，在夏侯綠身邊旋轉。

夏侯綠心中暗道不妙。

李達是這四人中最強的，修為為半步四階，再加上平時專修速度，極度難纏，夏侯綠要想打敗他，還得需要一些時間。

正當夏侯綠被纏住無法脫身之時，那些村民又開始了對落的叫罵，藍肖更是看準機會跑上前去猛地扇了落一巴掌……

落呆呆的坐在地上，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又看著無法脫身的夏侯綠和那些人的厭惡的嘴臉……

憤怒似乎再也壓抑不住了……

她突然大喊了一聲……

山上便迅速飛下來了一道龐大的身影……

等藍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正是六級妖獸，太攀蛇……

藍肖雙目無神的跌坐在了地上……

眼淚止不住的溜了出來……

這時，夏侯綠和李達也停止了纏斗。

各自凝重的看著那條巨星大蛇……

看著落慢慢“飛”到了蛇的頭頂，和它合為一體……

然后巨蟒開始揮動尾巴，破壞著周遭的建筑……

那些村民開始向周圍逃竄……

夏侯綠道：“我在古籍之中看到過，有種人天生便可御獸，因為他們是人與已經化成人的高級妖獸所誕下的……人形妖獸……

和她一起生活的獸會和她共享精血，迅速蛻化成妖獸，并且聽從她的指令……

而在她暴走的情況下，她便可以和妖獸融合，一旦融合，便會失去靈智，成為不折不扣的妖獸……”

夏侯綠有些不甘：“現在，不得不，除掉她了……”

夏侯綠突然躍起身體，在空中拔出長劍，輕吟幾句，手中的長劍便附滿火光……

夏侯綠大聲喊道：“落！如果你現在還有心智的話，就立刻停止毀壞房屋，我說過，我會帶你走……

絕不食言……”

夏侯綠話落，巨蟒的身體滯了一下，隨即又開始繼續肆虐著……

夏侯綠深嘆了口氣，慢慢將長劍豎到面前……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說著，黑白色的八卦陣聚在了夏侯綠的劍前，慢慢的轉動，長劍之上堆滿了火光……

然后慢慢將長劍舉過頭頂，一劍劈下……

巨蟒的蛇肚上被長劍劃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大量的鮮血涌出……

巨蟒慢慢倒了下來……

……

夏侯綠深知，處于融合狀態的人與獸，受到如此重創，無一可活……

但，他還是不相信，他方才明明沒有動用全力，但……

為何這太攀蛇如此不堪一擊？

夏侯綠這才意識到方才那巨蟒的身體一滯……

可能，剛剛落就已經恢復了意識，然后故意讓他殺死的……

夏侯綠的身體突然佝僂了起來。

他沐浴在村中人的歡呼之中。

聽他們叫喊著落的死得其所……

但，落至死，都沒有做錯什么？

……

“然后呢……”譚大炮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夏侯綠回道：“后來……我因為除掉了世間的詭異，被門派嘉獎……”

譚大炮冷笑了一聲，道：“所謂詭異，不過是淺陋的愚人為掩蓋自己的無知，而給本就正常存在于世間的事物貼上另類的標簽……”

夏侯綠點了點頭，似乎是表示贊同：“正當我每日都沉浸自責之中之時，我再次見到了落……

她也不再是那個山里的野丫頭，而是搖身一變成為了慕容家的大小姐……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來的，她從來沒有說過她是落，但是，我能認得出來，慕容千落，就是落……

可是可是……”

夏侯綠搖著頭，痛苦道：“我已經殺了她一次了，這次承認所有事都是她干的，我就會再殺她一次……”

夏侯綠抬起頭，問道：“我該怎么辦？”

譚大炮回道：“這件事看你，不看我……”

夏侯綠道：“可是……我還是不忍心啊……”

譚大炮道：“你要知道，她既然和鬼花宗有了牽連……

她就不再是你之前認識的那個天真的落了……

四十年前發生過的事，二位長老的死亡……

還有齊名震……

不為了世間的公義，也要為了譚大炮和小震……”

聽著譚大炮說完。

夏侯綠又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后，他才慢慢抬起頭，道：“謝謝你，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譚大炮笑了笑，整理了一下領結，慢慢站起身來，又擺弄好身后的衣服，道：“你既然找到自己的路了，我的存在也就沒有意義了，我是時候該走了……”

說罷，譚大炮便轉身離開。

“等等……”夏侯綠突然叫道。

“怎么了？”譚大炮停下了腳步，問道。

“我們……”夏侯綠道：“還能再見嗎？”

譚大炮笑了笑，沒有轉過頭，但聲音很清楚：“我就是你，來源于你的內心深處，我們不存在什么見不見的，因為，我們本是一體……

我不過是引導你遵從你自己的內心罷了……”

說罷，便繼續向前走去，打開門，出去，又緩緩關上，等關門聲一想起，周圍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上官巧兒看著夏侯綠有些癔癥，問道：“怎么了？”

夏侯綠笑了笑，道：“我應該，找到答案了……”

……

PS：二分心智

二分心智理論（bicameral mind）是朱利安·杰恩斯于1976年出版的《二分心智的崩塌：人類意識的起源（The Origin of Consciousness in the Breakdown of the Bicameral Mind）》一書中闡述的心理學理論。二分心智理論發現人類直到大約3000年前才具有完全的自我意識，在此之前，人類依賴二分心智（bicameral mind）——每當遭遇到困境，一個半腦會聽見來自另一半腦的指引，這種指引被視為神的聲音。人類社會日趨復雜，這種二分心智也最終坍塌，人類現代自我意識被喚醒，最終具有了內在敘事（ an internal narrative）的能力，因為，一切變化，源于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