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事處的干員來到現場之前，馬劍明搜索了一下附近區域。

襲擊的大妖留下遮掩痕跡的屏障之后，附加了一個驅逐的效果，導致五樓除了住院的病患和必須留守的護士，都在某種意志的影響下離開了。

馬劍明為屏障注入了自己的靈性，讓它能多維持一段時間，然后開始調查現場。

案發現場是位于五樓的特護病房門口，一般情況下能住在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能讓馬子修帶著一幫小弟過來守著的，可能是某個重要人物。

馬劍明從風衣口袋里摸出煙盒，按濾嘴的顏色從中挑出一根點燃。

他將煙夾在手指間，小心地擰開門把手，走進了病房。

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煙霧彌散在空氣中，這是一種強效迷煙，對于妖類效果尤其明顯。

然而病房內的情景卻讓馬劍明愣住了。

房間里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鮮血淋漓，也沒有大妖藏匿于此，只有一個身穿病服的瘦弱中年男子躺在病床上，看樣子在他進來之前就已經睡著了，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馬劍明瞅了一眼病歷卡。

楚孝遠，尿毒癥？

這時，病房外傳來了聲音。

“嘔……師父，這就是傳說中的妖禍嗎？”

“沒出息！拿袋子接好，別破壞現場！”

特事處的同事來了。

馬劍明沒有繼續搜查病房，因為沒有必要，安靜的手機和腕表說明那大妖沒有進過病房，再翻也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走出房間，小心地把門帶上，馬劍明向身穿警服開始勘察現場的中年男人揮手。

“老李，又帶新人啊。”

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正抱著個紙袋，在一旁吐得昏天暗地。

老李無奈地聳了聳肩。

“也不知道是哪位領導的意思，從5年前開始，所有進特事處的新人都要跟我在鑒證科待一段時間。”

“能者多勞嘛，更何況，這幾年的情況確實越來越嚴重了。”

“我們只是普通人，不像馬組長你們這樣神通廣大。”

“神通廣大？除了總局那幾位，我們只是小角色，哪里當得上神通廣大這四個字。就拿這個案子來說，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還得靠鑒證科多方查證。”

說到這個案子，老李神色一凜，瞥了一眼在一旁皺著眉頭輕撫肚子的年輕人，小聲說道：“馬家？”

馬劍明神色如常，只是輕聲回道：“這個案子，我沒有辦法，也不想有辦法。”

老李也輕描淡寫地回復：“最近嗜血鼠妖的案子還沒結，我手上只有一個新人，我也沒什么辦法。”

馬劍明嘴唇微抿，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老李咧開嘴笑了笑，說道：“不過，待會燕子會過來，我就真的沒什么辦法了。”

這一連串的“辦法”有些繞，但馬劍明還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聳了聳肩。

然后，老李帶著終于緩過來的新人，打開箱子，取出各種工具，開始初步的取證。

馬劍明也開始調出手機上的APP，配合腕表開始分析屏障中留下來的妖力。

對方非常謹慎，留下的妖力不帶任何個體烙印，只是純粹由靈性滋生出來的妖力。

十分鐘過去，隨著空間一陣波動，501病房這一塊區域被隔離開來，與現實中的住院大樓徹底分離，這是高于馬劍明的權限，至少是地方分局副局長的級別。

隨后，身穿皮衣的司馬燕正給自己套上白大褂，一邊用嘴咬開發夾，將自己的頭發別住，扎成一個丸子。

跟在司馬燕身后的是她的兩個助手和大半個鑒證科，足有二十幾號人。

這情況足以證明有高層力量的干預，馬劍明知道，是馬家出手了。

“喂（胃）……馬哥，聽說這回出事的是你們馬家的人啊。”

司馬燕剛出聲，立即改口，以馬劍明對她的了解，她說的絕對不是“喂”，而是“胃藥片子”。

她只有在極少數情況下才會叫自己“馬哥”，這讓馬劍明對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舉動一笑置之。

司馬燕戴上塑膠手套，貌似不經意地看了馬劍明一眼。

“溫度計。”

一邊的男助手趕緊從箱子里拿出溫度計遞上。

“死者一共9人，死因都是失血過多，其中8人遭到肢解，1人體表無明顯傷痕。由于血液被抽干，無法通過尸斑確定死亡時間，但通過尸僵和溫度來看，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個小時以內。”

“創口平滑，為利器切割所致，但同時有吸出痕跡，判斷為風刃；血管組織無積壓痕跡，跟嗜血妖鼠案不同，疑為控水能力所致。”

“阿文，測試妖力殘留。”

“好的，燕子姐。”

另一邊的女助手打開提著的箱子，熟練地開始調配試劑，不到三分鐘就遞上滿滿一試管冒著細泡的透明液體，還有一沓手指寬的試紙。

司馬燕拈著試管，小心地注入靈力，待到泡泡完全消失的時候，將試管內所有液體全都倒在了尸體的斷面，靜靜地等了五分鐘，然后將足有一個手臂長的試紙一端貼在了尸體的創口上。

一縷青黑色順著試紙傳過了一半多的距離。

“妖力溯源反應結果：水屬性上古天妖血脈，強度大概在三級，疑為化蛇。”

“好了，大概就是這樣，再多的也看不出來了。”

“至于尸體，也沒有什么價值了，完好的那具留下，其余的現場銷毀吧。”

說完，司馬燕從腰間抽出皮帶，按住卡扣一扯，拔出了一柄通體赤紅的軟劍，順勢一抖，便有烈焰燃起，將地上的碎尸燃燒殆盡，只留下沒有明顯傷痕的羅昆。

馬劍明一怔，這有些不符合規定，若是上面追究下來……

民調局的法醫確實有現場尸體的處置權，但那是建立在有明顯隱患的情況下，事后還要寫報告，沒想到司馬燕居然會這么做。

馬劍明知道她在想什么，當下也有些感動。

收起軟劍，司馬燕脫下手套，甩了兩下，讓它們在空中化為火星，然后看向了馬劍明。

“馬哥，下班后有沒有空啊？”隨后她側頭對助手說道，“把東西收拾一下，配合鑒證科完成工作。”

此時，跟著司馬燕一同來到現場的鑒證科成員十分郁悶，估計已經開始在心里罵上了，被司馬燕這么一燒，氣味分子基本上不用想采集了，現場能探查的東西非常有限，這次白來一趟。

馬劍明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有些無奈地說：“下班后當然有空，但是看這情況，我最近三天應該都不會有下班時間了。”

司馬燕伸手拔掉頭上的發夾，甩了甩頭，一頭青絲自然解開，垂下。

她斜著看了馬劍明一眼。

“我說你有時間，你就會有時間。”

說完，司馬燕湊到馬劍明面前，微微踮起腳尖，環著他的肩膀，平視著他的眼睛。

“那么，等我切完局里那兩具，一起去喝酒吧，不見不散。”

感受著胸前一瞬間的壓迫，馬劍明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