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來播州不再安全，快馬回城吧。”

“好，馬隊注意，全體都有，加速回城！”

拉車的兩匹駿馬被車夫催到極限，數百騎兵緊緊圍著馬車，不一會兒，播州城便出現在眼前。

“大哥，有點不對勁啊，城門怎么關著，難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還沒到城下，楊可棟發現似乎有點不對勁，于是以馬鞭指著城池方向，向楊朝棟問道。

“應該沒什么事吧，今早晨爹下令關的城門，可能只是看到烽火的緣故。”

馬隊沖到城下，楊朝棟也驚異發現守城士兵居然在嚴陣以待，不但城門緊閉，還有大隊人馬緊靠在城墻下羊馬道里，虎視眈眈對著眾人。

“我是宣慰使楊朝棟，速速開門。”楊朝棟脫掉頭盔，催馬慢步上前。

“大哥不可，當心有變。”楊可棟本想攔下，卻沒來得及。

所幸，守城士兵并未叛變，城樓上軍官確認身份后，很快開門賠罪，一行人嗎停都未停，直奔城中宣慰司衙門。

數百騎兵停在門外，楊氏兄弟二人并未下馬，而是隨著馬車直接駛進府門。

饒是想過最壞的情況，楊可棟還是被眼前一幕驚呆了，這座私下擴建的規模堪比曲阜大成殿的正殿殿門被燒掉了一大片，碳化的楠木附著在未被燒盡的門板上，給人一種奇異感覺。

而地上，從進府門那里，一直到正殿臺階，白石地面上是一片片暗紅血跡，遠處，左右兩側空地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蓋著白布的東西，不少人還在忙碌地搬運著。

而后院，盡管看不到火光，但天空的淡淡黑煙還沒散去，空氣中除了燒焦的味道，還有濃濃的血腥氣。

“爹？”

走到殿前，兄弟二人居然發現父親就在那沉默地站著，高大的身軀一時間仿佛蒼老了二十歲，而旁邊除了沾滿血跡的地面，空無一人。

“爹，我們回來了。”楊朝棟也下馬，躬身說道。

沉默、沉默。

好久，楊應龍才回過神來。

“知道了。”楊應龍疲憊地閉上雙眼，“你娘和你妹妹也都回來了吧？”

“回來了，在馬車上。”

“夫君，我們都回來了。”楊夫人拉開車簾，緩緩走下馬車，說道。

“本來讓朝棟帶你們上山的，沒想到直接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楊應龍喃喃道。

“對了，頤兒呢？怎么不下車相見？”

“這，妹妹現在在車里昏睡。”楊朝棟看了看馬車，硬著頭皮說道。

“怎么了，生病了？”看著有些躊躇的大兒子，楊應龍有些疑惑。

“朝棟，你先退下，我來說吧。夫君，朝棟要帶我們上山，是我要回來的，在路上，我們遇到了截殺，頤兒為了救我中了暗器，昏了過去。”

“什么？”楊應龍雙眼再一次瞬間變得通紅，盛怒之下一腳下去，便踹倒了還在一旁站著的楊朝棟。

“我讓你上山，你為何非要回來？”楊應龍抓起劍鞘，批頭便打，“你妹妹若有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是我執意要回來的，你不該怪他。”楊夫人在一旁哭道。

“我也饒不了你！”楊應龍邊打邊吼道。

打了幾下楊應龍腦子醒了過來，也顧不上再打，急忙跑進了馬車。

“爹，傷口消過毒，已經包扎好了，等會請大夫再瞧瞧便是，傷得不重，妹妹沒有大礙。”

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父親，楊可棟小聲說道。

“愣著干嘛，快去找大夫。”

楊應龍走進馬車，看著自己的小女兒靜靜躺在車里，肩膀上被白布條緊緊纏著，車廂一側掛著帶有細小傷口和血跡的裘皮大襖，車廂一角還有些沾血的棉花。

楊應龍將手放到女兒鼻孔，感受到均勻的呼吸，終于稍稍安心。

“可棟，飛鏢沒毒吧？”

“沒有，而且飛鏢也沒有鐵銹，爹爹放心，現在只是皮肉傷，不然便麻煩了。”楊可棟小心回答。

“唉，臥房沒了，一時間居然只能讓你妹妹躺在車上。我在命人清理其他空房間，等一會吧。”

“爹，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猶豫再三，楊可棟還是忍不住問道。

“刺殺，播州差點完了，我差點死了。”

楊應龍看了看結發妻子，又看了看自己這兩個兒子，最終還是開了口。

“對你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今早，朝棟接到密報，說官軍調動，往貴陽增兵，料想年間也不該有什么事，我便命人加強防備，哪知，命令還沒發下去，婁山關便傳來了烽煙。

看到烽煙我感覺情況不太好，你二叔粗中有細，是很嚴謹的人，沒有要緊事不可能放烽火示警，我感覺不好，便把府中所有官員叫到正殿，同時令加強防備，由于情況不確定，所以讓你大哥接你們三人去更安全的海龍屯。

哪知道，烽煙引發了連鎖反應，朝棟前腳剛走，一朵盛大煙火便炸起在城南，短時間內，便有一百多名刺客瘋了一般，孤注一擲沖進府里刺殺。

刺客手法極為高明，最初滲透進來幾近悄無聲息，他們弩箭所用之毒來自云南箭毒木，因此給府中侍衛極大殺傷。但即便如此，府中守衛力量不至于無法應對。

在這一百多人中，大約有三十多人裝備極為精良，武功極強，而且彼此間很懂配合，這三十多人甚至連刀都淬了毒，這也罷了，但他們的武器極其鋒利，即便披甲也很容易受傷，由于刀上淬了劇毒，又有發射劇毒弩箭的連弩，這些精心挑選的侍衛竟然難以抵擋。

他們在府中大肆殺戮，前院左右幾十間廂房的仆從、小吏，后院的侍女、仆人幾近被屠戮一空，書房和臥房也被他們點起了大火。

所幸，播州精華全在正殿之中，那些殺手曾竭力破門，但門窗被我們死死抵住，眼見城防軍士即將趕到，這些人便以烈酒點燃大殿，極為果斷地撤了出去。

我執掌播州三十年，打的仗、殺的人也不知多少了，但從來沒遇到過被人騎臉的情況，此仇不報，我楊應龍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