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烽煙燃起，直入云霄，很快便遍布播州全境。一處處城池、堡壘、軍營盡管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但都本能性地提高了戒備。

“升起吊橋，羊馬墻開始戰備值守。”緊鄰都勻的重安城，城樓上一個軍官看著由遠及近的烽煙命令道。

“封閉城門，自即刻起至警報解除，所有人禁止出入。”興隆城頭也有軍官下令。

余慶、草塘、黃平、南川，一座座城池都緊張了起來。

······

而播州城內，此刻宣慰司衙門后院早已是煙塵滾滾，書房的大火蔓延到幾間臥房，大火極大牽制了侍衛們的精力，仆人與部分守衛顧不上前院廝殺，只得救火。

前院，戰斗還在繼續，街上巡邏的城防軍眼見宣慰司失火便從各處源源不斷趕來，不待援軍到達，大門早被從內打開了，府內仆從分出人手，急忙向外求助。一隊隊人馬在趕來的途中陸續遇到了求救的侍從，也漸漸聽到了廝殺聲。

殿前侍衛越來越少，當然，錦衣衛也倒下了七八人，而進入楊府的一百余位殺手，也近乎消耗殆盡。

石天虎揮刀劈倒一個侍衛，轉手扔掉早已射完的手弩，空出來的左手提起這個剛被劈倒的倒霉鬼，猛地發力，此刻石天虎似乎又回到了武舉應試時的舉石鎖的時候，一百三四十斤的侍衛軀體砰的一聲，狠狠撞在殿門上。

不出意料，門沒開，果然，殿門被從內封死，看樣子楊應龍準備當縮頭烏龜了。

石天虎不甘心，在左右掩護下抄起一面鐵盾，用力撞向殿門，但殿門只是抖了一下，依舊是緊閉狀態。

殿前已經幾乎沒有侍衛站立，楠木殿門卻堅固異常，石天虎頓感頭大。

眼見沒辦打突入最后一道屏障，聽著由遠而近的腳步聲，石天虎一咬牙，大喝：“扔火油！”

剩余的錦衣衛毫不遲疑，紛紛從腰間解下一個小瓷瓶，用力甩向殿門。

“啪。”“啪。”一聲聲脆響，一個個瓷瓶在楠木殿門上炸開，無色的液體在清漆門上留下了一灘灘濕痕，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濃濃酒味。

原來，瓶子里是高度白酒，如果用現代技術檢驗，里面酒精度至少是75度。

每個錦衣衛殺手都帶了這樣一個小瓶，這個小瓶本是用來起臨時性的消毒療傷作用的，當然，也很方便放火。

石天虎摸出火折子，在兩個呼吸內便完成了點火動作，同時嘴上也絲毫沒停。

“全體撤退，城外匯合！”

火苗剛剛燃起，城防軍的腳步聲漸漸逼近，前鋒部隊已經到達府門，幾十息內便能沖到正殿。

而后院里，部門弩手也正在往前院增援。

短時間殿門很難打開，在這里毫無意義，只是白白送死。

“突圍！”

石天虎長嘯一聲，率先閃進左邊廂房區域，一個助跑，縱身一躍，便攀上了高墻。

一個個下屬也有模有樣，等到弓弩手匆匆趕到急忙放箭時，二十余名錦衣衛已全身而退。

酒精燃燒速度極快極猛，再加上磚木結構的大殿，宣慰司正殿大門一側頓時烈火熊熊。

殿內，有人望見大火嚎啕大哭，有人慌不擇路喊著要開門，楊應龍面色陰沉，劈倒了一個嚇得要開門的仆從。

“現在出去，就是送死，援軍未到之前，誰要開門，我便殺誰！”

楊應龍何嘗不想開門，但他知道以殿內那充數般的十幾名侍衛，此刻開門無疑是送死，而火勢雖大一時間卻不致命，因為外面的人耗不起，援軍很快便能趕到。

果然，不出片刻，便傳來大批腳步聲，楊應龍感覺應該是援軍到了，命人卸下一個窗板，確認無誤后，這才打開殿門。

一眾人匆匆跑出大殿，城防軍與侍從開始救火。

殿外，從殿門口到臺階，再到殿前空地，石橋，全是密密麻麻的尸體，有宣慰司侍衛的，有穿著民人裝束的刺客的，還有少量侍女、仆人，甚至難找一處落腳地。白石地面被暗紅色血液染紅，簡直是一副人間慘劇。

“尸體枕藉，慘不忍睹啊。”楊應龍抹著雙眼，老淚縱橫。

整個播州司的首腦人物皆在此處，極度驚駭中反應過來后，眾人紛紛默然流淚。

城防軍源源不斷趕來，宣慰司已經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正殿與后院的大火很快就被撲滅。

“曹千山，城防如何？城門可有關閉？”聽說宣慰司有事，主管播州防御的參將曹千山第一時間便干了過來，剛過來他便嚇傻了，此刻正在忐忑不安等待發落。

但奇怪的是，楊應龍并未一上來便厲聲斥責。

“回大將軍，播州九門早已關閉，到現在各個街道也全部封閉，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曹千山顫抖地回答，“屬下有罪！”

楊應龍不置可否：“那跑掉的刺客，你有無把握抓回？”

“屬下不敢妄言，唯有盡力！”

“他們是錦衣衛，今天是我疏忽了，也不能全怪你，盡力而為，去吧。”楊應龍悠悠說道。

“遵令！”

城外十余里處，距離大路數百步的一片密林中。

此刻，一群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有的人身上還帶著傷。

“跑出來了多少兄弟？”一個漢子沉著臉，說道，正是錦衣衛千戶石天虎。

“大人，這么長時間沒人再來，大概就我們這十六人了。”一個用布纏著胳膊，布上還在滲血的漢子說道。

“唉，折損近半。”石天虎嘆了一聲，“你們傷沒大礙吧。”

“兄弟們都是皮肉傷，不礙事，只是短時間內怕是不能繼續執行任務了。”地上休息的眾人回答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真是造化弄人啊。哪知道書房臥房均撲了個空，楊家父子全部逃過一劫，好在在前院斬殺不少人，任務算完成了一半吧。”石天虎自語道，“播州中樞應該受到極大打擊，我等已經盡力，也算是對得住指揮使，對得住大明了。”

手下眾人你一嘴我一嘴答著話，“噓。”突然，石天虎做了個噤聲動作，隨即，石天虎小聲說道：“路上有大隊人馬即將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