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江碼頭。

武昌歸來船隊即將抵達，因為楊夫人感覺很不好，按楊可棟吩咐，船隊所有水手在到達前都全副武裝，做好了上岸的準備。

船隊陸續停泊，每一艘船一旦停穩，便有航運局官吏督促民工上前搬運，碼頭倉庫庫門大開，一艘艘轉運的中小船舶也早在一旁候著，部分被雇傭的小船上，船老大激動地搓著手，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生意。

楊家母子的坐船由于排在后面，暫時還飄在江上，不過也等不了多久了，很快，所有船只全部停了下來。

楊可棟與妹妹扶著母親，從甲板踏下，走上了棧橋，胡管家與一眾家仆護衛等緊隨其后。

“娘，沒什么大不了的，看樣子播州挺好嘛。”楊可棟環顧四周，見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工作，又看著江水與遠處山川樹木交相輝映，景色大好。

“那可能我又算錯了，不過也好，我們快些回家吧。”楊夫人笑著說。

“咦？二哥，你看那是什么？”左顧右盼的不止楊可棟一人，楊靈頤也在四處張望，但突然間她像是發現了什么東西，指著遠處的天空疑惑問道。

“啊？哪里，我看看。”順著妹妹手臂所指方向，楊可棟仔細望去。

只見遙遠的天邊似乎有一道道筆直的青煙，還不時爆著細小的火星，一閃一閃的。

后面的胡管家也在朝那邊眺望，突然，他臉色變了。

“大小姐，我看那像是狼煙，烽火臺在示警······”

“狼煙？”聽到這個久違的歷史詞匯，楊可棟終于反應了過來。

楊可棟臉色劇變，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點起狼煙肯定不沒有什么好事，很短時間內，楊可棟便想到了最壞的打算。

“妹妹，你和母親馬上上船，老胡你也隨船照料。”短暫思考后楊可棟回過神來，“揚起風帆，先去武隆。”

“吳江，你馬上召集水手，除少數人看守船只外其余人岸上集合。”

“二哥，你怎么辦？”楊靈頤問道。

“還能怎么辦，殺回去看看再說。”楊可棟冷冷說道，不過話雖如此，楊可棟卻很是沒底。

“我看我們也不必跑，播州沒了，我娘倆去哪也沒用。”這時，楊夫人卻突然插話。

“娘！”

“我看不若一起上岸吧，既然有狼煙，說明現在正在示警，一時半會不會有什么事。”楊夫人說道，“現在碼頭的人數量也不少，再加上水手，先派人回去打探消息，有了準信，這些人才好幫忙。”

“也好吧······”古代講究孝道，盡管不太放心，一時間楊可棟卻也沒有合適理由拒絕。

“不要太慌張，如果真的有事，你爹很快便派人來。”

在楊可棟安排下，大部分水手持兵器上岸，他們與碼頭守備人員一道，用木柵欄等障礙物像安營扎寨一樣將碼頭圍了一圈。

卸貨、轉運等工作并未暫停，只是速度慢了下來。

裝載虎蹲炮的箱子被卸了下來，放在了柵欄內的空地上，箱子并未打開，但隨時可以打開，楊可棟覺得，即使沒有炮手，近距離下也能發揮出一定威力。

傳令兵早撒了出去，為安全起見，除了大路外，多股傳令兵還從好幾條小路同時出發，大路上，馬蹄鐵與水泥地的碰撞聲漸去漸遠。

楊可棟第一次穿上了厚重盔甲，楊靈頤也穿了一套，母子三人在碼頭的營房里，靜靜等待消息的傳來。

沒料到，信使剛派出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轟隆隆的馬蹄聲便響了起來，楊可棟不顧弄臟衣襟，趴在地上，只聽見遠處似有大隊騎兵逼近，少說也有幾百人。

“戒備、戒備！”楊可棟不顧和母親解釋，急忙沖出屋里喊道，“準備迎敵！”

幾道各色小旗來回揮舞，這些剛從軍中退役不久的水手，或者說水兵很快便和碼頭守備部隊緊密配合在一起，柵欄后，盾牌手腰跨鋼刀，雙手持大盾，緊緊排成一排，隨后是一排排長槍兵，一丈多的長槍架在盾牌上，擺了一層又一層。再往后，弓弩手排成數排，單膝跪地，弓弩以45度角朝向天空。此外，瞭望塔，射擊塔甚至屋頂，都爬滿了弓弩手。

“馬其頓方陣？”見此情景，楊可棟暗自想道。不過，盡管不知道這陣法名字，碼頭守備的此番應對則是在平地上步兵應對騎兵的最好辦法。

“播州軍服！”人馬越來越近，空氣中激蕩著萬馬奔騰的聲音，瞭望臺上的觀察哨也終于看清了來人的衣服。

馬隊終于慢了下來，走到營前，前排一人大呼：“自己人。”

這時，不用瞭望哨，很多人都發現這人便是剛剛派去打探消息的哨兵，而他身后還有一個將軍打扮的年輕人，眾人細看，正是播州宣慰使楊朝棟。

警報解除，小旗揮舞幾下，所有人收起武器，回到各自陣營，有條不紊。

“大哥是你？”見到大哥，楊可棟忙迎了上去。

“什么時候到的，母親可好？”楊朝棟一邊翻身下馬，一邊問道。

“好著呢，剛剛抵達，看到烽煙便緊張成這樣了，妹妹也在屋里。”

“那就好，碼頭防御滴水不漏，你治軍還真有一套啊，哈哈哈。”被長矛與弓弩迎接，楊朝棟卻并不惱怒，反倒是很高興。

“大哥過獎了。”楊可棟靦腆笑道。

“朝棟，是你？”

“大哥，你來了？”

這時，兩道身影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孩兒見過母親大人。”楊朝棟剛欲行李，卻發現穿著鎧甲行動不便，于是尷尬說道“甲胄在身，不便行禮，還望母親不要怪罪。”

“怎么會呢。”楊夫人慈愛地看著大兒子，“剛見面，本來很多話，不過現在好像情況不太好，長話短說，發生了什么？”

“娘，二弟，妹妹，今晨接到情報，說云桂二省官軍大概三萬多人，換防到了貴州，我正在書房向爹稟報時婁山關方向燃起了烽煙。想必二弟命手下如此戒備，也是看到了烽煙吧？看到示警后，爹便馬上命我帶人前來接你們，不回播州，直接去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