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渡走進可以用得上家徒四壁的來形容的房子里，安凈跟李甫他們說的不再是有關于案件的事，而是李靜怡在公司的工作怎么樣。

“她工作很認真，很多愿意辦會員卡的客人都是因為她。”說著，安凈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沓百元鈔票遞到趙蕓面前，“李靜怡出了這樣的事酒店確實有一定的責任，我很抱歉。”

趙蕓忙著抬手拒絕：“酒店之前給的賠償已經足夠多，我們不能再收您的錢。”

“收下吧，你們不收下她來的這一趟也不會安心。”蕭渡靠在門上，一手插在褲兜里，一手拿著手機指向安凈，“她是安夏酒店的大領導，她出面證明酒店重視李靜怡。”

趙蕓跟李甫對視一眼，得到李甫的同意后才敢收下安凈遞給的錢。

這時，李小梅直勾勾盯著趙蕓從安凈手上接過的錢說：“難道我姐的命就只值這點錢？我姐的肯定是城里那個男人害死的，既然你們已經抓到他，就應該把他關起來，省得他再出去霍霍別人。”

李小梅的語氣有些僵硬，但又跟親眼看到阿K搶走李靜怡的藥物一樣義憤填膺。

“就算我們警方對阿K定罪，只要他不是真正的兇手，一旦找到真正的兇手，他一定能翻案。”

“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被抓了還有可能放出來？”李小梅有些緊張，她不敢看蕭渡的雙眼，兩手緊緊的揪著褲子，身體下意識的往韓愈靠去。

“不……”

‘可能’剛走到喉嚨就硬生生的被韓愈打斷，他倒是十分淡定的說：“到底誰才是真正殺害靜怡的兇手，我們只能等警方的調查結果，我只希望你們不要讓靜怡冤死。”

“你放心，我們會找到兇手的。”

蕭渡順著聲音看向韓愈，他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身上穿的是舊的有些發黃的白襯衫，底下是料子最普通的褲子，儼然就是鄉村教師的日常著裝。

可蕭渡在李靜怡的匯款記錄里查到前幾個月她剛剛給一個戶頭匯了三萬塊，后來經過核實，戶頭正是韓愈的。

三萬塊對蕭渡跟安凈這類人來說可能就只是一件衣服的錢，但對不怎么花錢的農村人來說卻很有可能是一年的經濟開銷。

韓愈全身上下穿的大概也就是百來塊錢，但他收下李靜怡給的錢卻沒舍得花百來塊錢給自己買件新衣服？

那錢呢？

蕭渡摸了摸褲兜，摸到煙盒時心血來潮想抽一根，腦子里瞬間浮現安凈那張皺著眉頭的臉，于是又默默的放回去。他打量著就停在門外的五菱：“這輛五菱看著挺新的，新買的？”

“前幾個月靜怡給小愈打了幾萬塊錢讓他給我們買的，之前一直沒開，小梅剛拿到駕照才敢開呢。”

李甫沒往蕭渡是在套他們話上去想，只回答他問的話。

蕭渡點點頭，將視線重新轉移到韓愈身上，就跟嘮家長般的說：“這車在鄉鎮里挺方便的，但我看著不像二手車，有四五萬一輛吧？”

“老聽靜怡說城里人一眼就能看出車的價錢，果然不假。”他看向五菱車，“這車就是五萬塊錢，當時我還說她浪費錢，家里沒人會開車，你說買這車干嘛使？”

聽到李甫說五萬塊時，蕭渡眼睛一亮，隨即又問：“韓老師也不會開車？”

“不會，學校課業多，也沒時間去考駕照。”

韓愈給人一種文弱、溫潤教書先生的感覺，就好像不管跟他說什么都不會讓他生氣，他這種人一輩子應該沒跟人紅過臉。

……

蕭渡跟安凈在李家待了半個多小時，李小梅跟韓愈送他們到門口，可上車之前蕭渡突然一拍大腿說：“來時只顧著跟在你們的車后面沒記路，要不你們把我們送到縣城？隨便帶我們去吃點東西，我一大男人可以餓，總不好餓著領導不是？”

李小梅有些猶豫的看向韓愈，看到后者點頭才轉身進屋拿車鑰匙。

上了車后，蕭渡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這李小梅真聽韓愈的話。”

“雖然韓愈只是李家的女婿，但他在李家的分量挺重的，哪怕現在李靜怡不在了，他還愿意接近李家這倒是挺難得的。”

蕭渡并不認同的一聳肩：“你們小姑娘就是這樣，只看到男人的表面，可他表面做得再好，要真是殺人犯，你還會覺得他是個挺難得的人——你覺得他在李靜怡死后繼續接近李家的目的是什么？”

他話題一轉，把目光投向已經開在他們前頭的五菱車。

“假設，真的是他殺害李靜怡，那就是為了贖罪。”

“贖罪？”

“李家夫婦把他當成親兒子對待，他殺害恩人的女兒，難道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說話間，安凈拿在手上的手機突然一響，蕭渡的目光跟她幾乎是同一時間看向手機，但蕭渡只看到隱約看到一個‘傅’字，手機已經被安凈反扣在腿上。

“不接？”

蕭渡帶著好奇跟審視看她。

“嗯，不接。”

蕭渡差點沒被安凈的話嗆到，她為什么能以一副‘關你屁事’的語氣來說這三個字？

這突然一下子，倒是讓人沒好意思再繼續問，但蕭渡卻跟普通人不一樣，臉皮總是比較厚。

他緊接著問：“誰的電話，該不會是中午約你那崽吧？你不赴約就不赴約，能不能好好跟人說說，不接電話算怎么回事兒？”

安凈抬手捏了捏眉心，慢悠悠的吐出她一開始就想說的字：“關你事？”

嗆住了。

安凈一句‘關你事’才把蕭渡的好奇給堵住，一路上沒聽到他再問電話的事，耳邊倒也清閑許多。

前面的五菱突然停在路邊，等panamera跟五菱并肩時才聽到坐在駕駛位上的李小梅說：“蕭隊長，你在開五分鐘就是縣城，要吃東西你們隨便挑一家就好，我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不等蕭渡開口，李小梅急急忙忙的發動車子，朝前方掉了個頭就向著回家的路開。

“你覺得……”

蕭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安凈打斷：“有問題，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