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嘿笑一聲：“羅師妹無須擔心，我自有分寸。雖然宋某自認不如莫師兄那般料敵先機、決勝千里，可這辨查妖獸的本事，乃是我碧羽宮的三大絕學之一。”

“……況且，你們就算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我腰間這枚師尊所賜的天音鈴麼？”

碧羽宮是云州的六大宗門之一，宋良的師尊則是云州為數不多的地仙大能，以上古兇獸【水云金睛獸】的獸煞凝聚出二品仙家法象。

這枚由地仙親手所制的天音鈴，自然不會在感應妖獸上出現失誤。

至于先前示警的修士，正是此行修為最高的莫聞羽，玉霄派真傳弟子，化丹九重，所習功法名為《神照洞靈真經》，具有預知福禍、趨利避害的能力。

“奇怪……我的靈感怎會出錯？”

云州小隊繼續前行，莫聞羽眉頭緊鎖，仍自心存疑慮。

自從修煉《神照洞靈真經》以來，他的靈感從未出現過誤判。

除非，有修為勝過自己之人施法蒙蔽，然而秘境內應當沒有化丹境以上的元嬰真人。

莫聞羽若有所思的抬頭看了一眼遠處。

潛伏在陰影中的陳牧頓覺環境中出現一絲異樣，仿佛有股輕微電流瞬息穿透了他的身體。

“沒有絲毫靈力波動，應該只是普通的走獸……看來還是我多慮了……”

莫聞羽施法探查了一圈后，暗自沉吟。

靈力，是道界對于源力的稱呼。

靈感，則是修士筑基后才能獲得的特殊能力，就像普通人的嗅覺、聽覺、味覺、觸覺、視覺，可以感知源力的存在。

好在陳牧體內的源力早已用于強化屬性，如今半點不剩，故才驚險躲過了莫聞羽的探查。

饒是如此，陳牧也不由加倍警惕了起來。

因為方才的一瞬，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完全扒光了一樣，脊背透涼，冷汗直下。

“可是，我明明沒有做出任何暴露行蹤的舉動，為什么還引起了敵方的警覺？”

陳牧也在疑惑。

“難道是我的殺意？”

雖然，聽上去有些扯淡，然而根據排除法只能是這個結果。

何況在面對神裔的時候，絕不能以地球人類的常識去揣測。

神裔。

舊時代地球人類對于神靈眷屬的統一定義。

神裔的力量層次不如神靈，但同樣掌握著人類難以企及的威能。

他們當中大部分外形與人類近似，猶如神話傳說中記載的惡魔、天使、精靈、妖怪、修士等等，追隨在域外諸神的座下。

浩劫之戰中，其實神靈之間真正交手次數并不多，反而是神裔的戰爭波及到地球每個角落，并摧枯拉朽般毀滅了人類文明。

念及此處，陳牧不敢再輕舉妄動，他盡量讓自己處于完全松弛的狀態。

等莫聞羽一行人徹底離開后，陳牧才從黑暗中起身，目視他們遠去的方向，神色陰晴不定。

他調出戰術目鏡拍攝下來的畫面，反復觀察。

“敵人的偵查能力存在巨大缺陷，無法精準探知生命體的特征。”

這條推斷的理由很簡單。

陳牧先是作為一個潛在威脅被敵人察覺，但很快又被他們無視，顯然敵人不清楚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極大可能是將自己當成了普通野獸。

“此外還透露出敵人的野外作戰經驗不足，危機意識薄弱，或者說盲目自大。”

莫聞羽一行人雖是修士，但論起戰斗素養，實則無法與陳牧相比，后者畢竟代表了地球文明最精英的職業軍人。

“敵人在夜間行動，沒有使用輔助設備，基本可以斷定他們具有不俗的夜視能力……”

“敵人無法飛遁，目前依靠步行在移動，故而威脅等級較低……”

“……”

經過一整套程式化的嚴密分析，陳牧心中對這群不速之客的實力有了初步勾勒。

“所以，是否要跟蹤這支神裔隊伍，想辦法從他們身上獲取更多的情報？”

陳牧陷入了短暫的猶豫。

畢竟，這一趟外出的任務是收集修復太陽能晶板的資源。

他此時的坐標，距離延夏市僅有不到兩天的路程，而且身上攜帶的補給也已所剩不多。

如果現在臨時選擇改變行程，那么前路將會充滿不確定性。

然而，要是不做出點實際行動來占取先機，那么重建人類文明的計劃將會面臨更加巨大的不確定性。

明哲保身，光想著躲藏可解決不了問題。

“……此身將于薄暮之下守望永夜，傳承火種直至黎明。”

陳牧腦海里又回響起那句熟悉的誓詞。

跨越了五百年漫長黑夜，人類文明的曙光，無法再承受任何形式的威脅。

這是我的責任！

陳牧握緊雙拳，內心已然做出了決斷。

快速收拾好行囊，陳牧拿出一根軍用通信樁，插入砂巖的底部，用泥土掩蓋好。

隨后，陳牧通過戰術目鏡鏈接上了基地的終端系統，他將拍攝到莫聞羽一行人的視頻傳輸過去，并向智能主腦AI下達了作戰指令。

“Ava，馬上掃描圖片上的所有目標，以我為中心坐標，東南方向，范圍十公里以內，鎖定他們的行蹤，啟用最高等級的監控程序……”

“尊敬的指揮官，Ava正在為您效勞……”

數秒后。

“報告指揮官，104號衛星已經偵查到目標，正在向您傳輸實時影像……”

由于是夜晚，衛星的監控鏡頭十分模糊，于是他主動調節成了戰略模式，只顯示幾個移動的紅點。

一切準備妥當后，陳牧抓緊上路。

看方向，目標似乎也在往延夏市的方位移動。

一夜無話。

冬日。

荒野的清晨伴隨著寒冷霜降，并在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漸漸融化為晶瑩露珠，滋潤著干涸的大地。

陳牧一身灰綠色的迷彩服，披著麻布斗篷，軍靴踩在濕濘的泥土里，默不作聲的前行。

戰術目鏡的視窗右上角，顯示著六個閃爍紅光的追蹤信號，他自始至終與莫聞羽等人保持在兩公里左右的距離。

這樣的距離，在環境復雜的荒野上極難被發現。

只是，從昨夜一路追蹤到天亮，哪怕陳牧擁有不俗的體能，也難免產生了幾分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