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劫，死別（6）】

整個安眠的夜晚，雪玉枝的藥性都在修復著沐輕歌的靈魂。

清晨，天光微泄，二人聽到房間里傳來聲音，云芷兮敲了敲門。

沐輕歌：“進來。”

只見坐在梳妝臺前的人，青絲里竟然夾上了不少白發。

“阿姐……”

“阿雪……”

對上二人驚訝又悲痛的目光，沐輕歌道：“我還以為你們知道呢？”

剛才醒來，沐輕歌感覺自己突然無力了許多，坐在鏡子前，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

“迅速的老去，然后死亡，那我還會有來世嗎？”沐輕歌詢問的平靜

“會。”這次是雪墨回答到。

只是……永遠活不過二十。

雪墨想，這就是鬼主說的代價嗎？

“那下一世別找我了。”沐輕歌突然道。

她原本就該是個死人了，如今倒算是多活了這些年歲。

“我從前幾次猜測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卻從不認為你的目的是我這個人，也沒想到這是最后的答案。”

“昨晚的藥是用雪玉枝來入藥的吧！”

不是反問，而是肯定。

“你們想讓我活下去，我很感謝。”

神族早已隕落，她如今還能坐在這里，自然少不了這兩個人的努力。

只是……

憑什么打著為她好的名義瞞著她呢？

憑什么呢？

她什么也不記得？

“雪墨，冬至那日，我第一次去殿，恍惚中聽到一句：做神有什么好，想來曾經我應當是沒有想繼續活下去的念頭。”

雪墨：“是”

不得不承認，沐輕歌猜的很對。

一切不過都是他強留罷了。

“所以，放下吧。”

雪墨：“不……”

我等了一萬年，好不容易將你的魂魄聚齊，重新相遇，你怎么能這么輕松的說放下就放下。

“阿雪，我做不到。”

罷了。

…………

接下來幾日，沐輕歌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盡管云芷兮用再好的藥，也留不住她生命。

直到某一日清晨，滿頭青絲盡白。

當日，沐輕歌在落幽谷里又了一遍。

晚上坐在月下時，她已經無力坐起，任由雪墨將她抱進懷里。

沐輕歌知道，她要死了。

“我還有一個疑問？”沐輕歌開口。

“顧蒼暮和你之間，真的只是不同性格之間的假扮嗎？”

“不是。”

沐輕歌笑了笑：“也是因為我？”

“是我自愿的。”

先天神祇相繼隕落后，后天生出一正一邪二神靈。

仙靈生出惡念，困于一魂，后又生出意識，便是顧蒼暮。

準確來說，顧蒼暮不過是雪墨三魂七魄之一。

“雪墨，我曾見過八百里黃泉，彼岸花開，朵朵艷紅如血。”

“如今也算再世為人，前塵往事，既然已經轉世，散去如煙，前世因果，又與我何干。”

“雪墨，我從不是她。”

“忘了吧。”

“放下吧……”

癡兒……

聽著沐輕歌喊著他的名字，一句一句的說著決然的話。

雪墨似乎意識到什么，臉色越來越蒼白，緊緊的抱住沐輕歌。

“阿雪……不。”

你不能這么狠。

“雪墨，我不是你的阿雪。也許我曾經喜歡上了你，但是我是我，輪回轉世，前塵盡忘，那我便不是她，我是一個重生的新人，所以別再執著了……也別……”

也別再找下一世的她了。

雪墨，你為何不明白，輪回轉世，早已經物是人非。

沐輕歌的未盡之言，雪墨全都讀懂了。

而后許久的沉默。

突然便僵住了身子。

雪墨看著沐輕歌垂下的手，一點點的散去溫度，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將人緊緊的擁進懷里，眼角落下一滴晶瑩。

放下，教我如何放下！

我曾親手將你的魂魄送入輪回，忘川水沒允你飲過，奈何橋亦沒有過，阿雪，你還是你呀，如何能算往事如煙。

如何又能算！

阿雪，你可知道這數千年有多長嗎，我一次一次的尋找，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你怎么能這么狠心，說讓我放下呢。

雪墨就這么呆呆的抱著沐輕歌的身體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云芷兮過來時，才勸服了他。

沐輕歌的魂魄因為雪玉枝的緣故已經養的差不多，云芷兮告訴他如今是送她入下一次輪回的最佳時間了。

雪墨緩緩地點了點口，這才按照之前計劃好的，將雪輕歌的這一世的記憶一點點的抽出來，而后將沐輕歌的身體放進了落幽谷的冰棺中。

雪墨看著在鬼界看著沐輕歌的魂魄慢慢消散。

阿雪，我這數千年的等待與尋找，從不是為了你一句，不是她。

所以，我還是會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