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救任務順利完成，幸存的主力部隊與維樂娃他們用定向地雷和倉促伏擊全身而退，人質也安全地送回給了內務部。

暗堡辦公室內，分站內部組織的AAR（戰后復盤），開得像一場自我反省的檢討會。

但長桌另一端的三個主管卻擺弄著地圖和筆記本電腦，沒對每個人的檢討做一句評價。

“都說完了？說完了散會，高舸齊大東，布倫迪留下。”康納緊盯著電腦屏幕頭也不抬：“高舸齊，人事已通過你的調職申請，你的行政級別也漲了一級，現在是什么來著……哦，對，高級專員。”

高舸齊沒有心情高興，因為他注意到了暗堡里的克隆水箱并沒有運轉，要知道昨晚那場惡戰分站有十八人陣亡。

“趙志明要求我們完成戰備后，即可啟程對別列贊地區進行偵查巡邏。”康納繼續研究著電腦上的情報。

“昨晚陣亡的人……”早在開會前，就有人托高舸齊詢問，而且昨晚很大一部分責任也在于他自己，瞎指揮的撤離讓不少兄弟白白犧牲。

“昨晚就是一場考核，陣亡的人會全部調離，去各作戰群的偵查探路中隊，表現得到我們認可的可以留下，但是我們也等不了他們了，時間有限。”阿歷克賽指著辦公室角落整齊排放的三臺克隆水箱：“名額只有三個。”

“我推薦王永華、杰克、還有奧利弗。”高舸齊搶在布倫迪前頭開腔。

“王永華沒問題，但另外兩個人，表現差強人意，奧利弗腦筋轉不過彎，憨的很，最重要的是，先聲明，我不是種族歧視，杰克鮑爾是黑人，不太適合在敵后活動。”布倫迪小心翼翼地瞥了高舸齊一眼。

高舸齊一時語噻，他們倆表現不能算優秀，而且黑人的身份的確不利于掩護身份，西瓦羅斯可沒有本地黑人，思來想去只能把矛盾轉移到其他人身上，比如說昨晚那些不能理解他命令的二愣子。

“話不能這么說，杰克至少是一個肯上進的人，奧利弗做事也認真，服從性高，現在活蹦亂跳的還有幾個混子呢，他們怎么不騰位置啊？”

“喔喔喔——兄弟，沒人跟你吵。昨晚我沒參與你們的進攻，我沒有發言權。”布倫迪聳肩。

“黑人的身份并不影響，我們的主要身份掩護是赤塔國際雇員和跨國公司員工，待選吧，另外你不用操心，有些運氣好混日子的，等和公司主力匯合在踢出隊伍。”阿歷克賽合上了筆記本電腦：“現在說正事。”

別列贊，位于楊克斯山脈西緣，該地區雖然低于楊克斯山脈平均海拔，但地形復雜。它緊鄰共青城周邊的哈圖瓦高原，如果能拿下此區域的控制權，就可以將兵力利用高速公路投送至整個哈圖瓦高原，依靠平坦地勢的高機動能力迅速完成對楊克斯山脈西緣敵人的合圍。

至高私人軍事承包商即便在UPRI集團也能排上號，八個三百人滿編的摩托化作戰群完全可以獨立承擔集團定義的戰區作戰任務，而且裝備精良，間接火力梯隊建設完整，D-30榴彈炮，80mm到120mm口徑的迫擊炮保有量，還有可用來執行裝甲突擊的BTR80裝甲車，完全可以比肩正規部隊。

所以這種尖刀任務自然就落到了至高頭上。但按理說這種集團第一梯隊的公司，劍指之處必然是勢如破竹，但部隊剛推進前線三十公里就遭遇了一塊硬石頭。

在戰線另一端，由一家名叫獅門公司的赤塔國際非集團注資公司牽頭，承擔著防御任務，不同于其他有聯合指揮部的烏合之眾，獅門公司利用阻擋在進攻軸線上的山體，建立反斜面防線，削弱了至高的火力打擊效率。

而且他門擁有一套完備的電子戰部隊，積極使用電子干擾抑制至高的反炮兵雷達，肆無忌憚地壓縮至高炮兵群的射擊窗口，反制D-30這種老掉牙的牽引榴彈炮。不光如此，至高的通訊也會在進攻的關鍵時期被干擾，這讓本來就業余的指揮斷掉指揮鏈，各單位的進攻協同亂成一鍋粥。

至高公司進退兩難，橫置于正面的山脈從動向西成了敵人的屏障，山脈的兩個隘口本應是天然的突破方向，但奈何獅門公司作妖，至高公司一旦使用無線電調度部隊就會被察覺，進攻部隊剛一開拔就會遭到反沖擊和敵人神出鬼沒的機動防御，這樣下去會逐漸消耗掉至高的兵力，最終逼迫至高公司退卻。

高舸齊用“俗物”對比學習大法回想戰役學基本課程，兩軍交戰在他的想象中作戰的部隊就像可以互相吞噬的軟泥，而軟泥互相接觸的表皮就是戰線，互相伸入對方的部分可以用局部優勢的疊加，還有絕對的力量包圍吞噬掉對方。

而現在至高公司就是UPRI伸入赤塔國際內部的那部分，它軟泥的表面開始有了軟化的跡像。

“敵人從斯堪的納維亞聯邦軍那里購置了1L265E電子戰系統，那是一款能夠能執行無線電抑制，電子偵查的綜合系統，我們主要的任務是在主力部隊佯攻時鎖定它的位置，然后在通訊暢通的窗口下呼叫炮火打擊，這次行動代號沙魯爾杖計劃。”阿歷克賽拿出一疊照片，那是分別裝有干擾機和指揮天線的兩輛卡車。

高舸齊明白這個行動代號的意義。

沙魯爾杖，蘇美爾神話里一柄飛天遁地的神器，它的杖頂有一顆眼睛，可以飛到敵后偵查還能噴出火焰殺傷敵人。

“1L265E一整套系統包括六臺干擾機，兩臺非轉動式天線，工作頻率覆蓋了反炮兵雷達的SHF（超高頻），還有超短波電臺的VHF（甚高頻），干擾機的輻射范圍能達到20公里，展開工作需要大概40分鐘，由于是輪式平臺，活動的范圍可以被我們縮小……而利用它的旁瓣干擾噪聲可以進一步縮小范圍……”維樂娃像語音助手念經一樣，把那套電子戰系統的作戰能力背誦了一遍。

高舸齊聽著“經文”，感覺自己是被念緊箍咒的孫猴子一樣，腦袋一陣脹痛，前些日子通訊專業培訓里那些生澀的詞在他腦子里像乒乓球一樣亂撞。

“我們的任務是定位1L265E，在通訊窗口呼叫炮火打擊。”維樂娃合上了文件夾。

“等等，這種事交給咱們的火力前觀不就行了？”

“最適合觀察的山頂處于火線之上，而且觀察不到它，我們的炮兵集群也遭到了重創，反炮雷達被敵人壓制，射擊窗口也少得可憐。”阿里克賽解釋。

“如果沒有合適的通訊窗口？整個我們的頻譜都被干擾了呢？”高舸齊問。

“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那只有我們親自動手了。計劃是經典的Old School作風，六人為一組的偵查巡邏隊，滲透后合流建立一個隱秘的巡邏基地，分組在敵人淺近縱深的交通樞紐進行監視，一旦目標出現，集體出動。”康納的手指劃過地圖上那條平行于戰線的公路。

“這么十萬緊急的任務怎么不交給前線的探路中隊執行？我們離得這么遠，到達別贊列黃花菜都怕涼了。”布倫迪把照片傳給大東。

“趙志明雖然是個二世主，但別人腦袋并不傻，早就試過了，可那幫人只是一群會畫透明圖的腳男罷了。”康納指著高舸齊：“雖然你們也欠佳，但是我們優勢在于不用執行越線滲透，因為我們就在戰線后方。”

“哼，何止欠佳。”阿歷克賽搖頭：“分站受趙志明直接指揮，他要趕鴨子上架隨便他。”

“瞧你說的，有我們帶隊應該問題不大，別打擊軍心了。”康納咧嘴一笑：“小的們，這票干成了，公司可是會發一筆專項獎金哦，每人二十萬盧布。”

遠在錫金的游戲服務器關閉后，“西瓦羅斯”停擺了時間，高舸齊自動登出了游戲，洗了個熱水澡，沙魯爾杖行動的性質注定了接下來的三天他必須全身心的投入《合約戰爭》之中。

在敵后隱秘行軍，潛伏偵查是個高強度的活。先不說消耗體力和高山寒冷的天氣，有時候為了噪音管制必須連續十個小時不說一句話，整個行軍過程中還需要時刻高度集中精力觀察地形，警戒敵人，邁出的每一步需要三思會不會在地上留下痕跡。

所以，高舸齊決定珍惜這半天時間放松放松。

看了一場早場電影后，高舸齊決定走路回家，然而不知怎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原先設計院所在的街道，三年上下班養成的條件反射牽扯著他越走越近。

手表但時針已經轉過十點，這個時間段以往但他應該還埋頭伏案。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和那個單位沒有任何聯系了，但心底卻還是不自覺泛起曠工才有的焦慮，一時間高舸齊覺得自己賤得像中了巴甫洛夫定律但狗一樣。

像是要證明自己拿得起放得下似的，他故意走進以前愛去的小超市，坐在面對落地窗但高腳椅上買了一杯熱飲。

“我在跟誰鬧別扭？我是傻逼嗎？”高舸齊苦笑著小聲嘀咕。

熱飲機嗡嗡響，超市里只有打著瞌睡的收營員。

窗外得街對岸，那家經常光顧得早餐店正在收攤，腆著大肚子的老板隨手把圍裙扔到餐臺上，他的女兒和老婆站在門外，雙手拉著卷簾門佯裝要把他鎖在里頭，一家人有說有笑。

“呵呵。”高舸齊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那家早餐鋪子從來不做午餐和晚餐的生意，剛來院里上班得高舸齊百思不得其解，他家出品的早餐是正個片區的老字號，位置也當道，所以生意自然沒差，但有誰傻到免費供著房租不掙錢呢？

直到后來混熟了，他才從隔壁藥店打聽到早餐店老板本身就聲自己得房東，留意領餐小票的編號，他也和好事的女同事大致推算出拉早餐店的營業流水，他當場戲謔地得出了一個結論，讀了幾年之乎者也還不如家里有個做包子的秘方。

女同事口口聲聲說著羨慕，但還是小聲奚落老板娘打扮土氣，頓了半晌表示自己的脾氣沒法勝任伺候人的第三產業。

“呵呵。”高舸齊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