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角落里的木槿花
- 流浪的白云
- 2639字
- 2020-01-08 14:22:16
我熱切地期盼著放暑假。
“如果你不在,家里面冷冷清清。我會超級超級想你!”去外婆家前一晚,薛玉摟著我一起睡覺,她在我耳邊說了很多的話,我甚至感覺到了她臉上有流出來的眼淚,但我太困,很快就睡著了。
“晚上記得要鎖門。不要總吃炒飯!對自己好一點啦!”上車前,我叮囑薛玉,我真的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她對自己太馬虎,經常不好好吃飯。
“我記得了。你也要聽外公外婆的話,注意安全!我會擔心你!記得打電話給我。”薛玉快要哭出來,我趕快上車坐好,和她揮手告別。
車子啟動時,我看見薛玉捂著嘴流淚,我的心都快碎掉,周米真是個混蛋!他為什么不能好好愛這個女人呢?親愛的薛玉,為什么就不能得到一個男人完整的愛呢?
可我不希望薛玉開始新的感情,也許她知道我的心事,一直單身。
我怕她再犯傻,受二次傷害。
當然,我更害怕會有人替代周米的角色。
外公外婆卻不這么想,他們希望有個不錯的男人在薛玉身邊照顧她,分擔她的痛苦。
“薛玉有沒有帶過,朋友回家?”睡前開小會時,外婆拐彎抹角地問我。
我有點不太開心,因為外婆希望有人能夠取代周米。
“有,不過都是女的。”
“那她有沒有出去和朋友玩?”
“有,都帶著我。她只和女性朋友玩。”
外婆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心里有點小慶幸。
我雙手握拳放在胸口發誓: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照顧好薛玉。
阿皮也回來過暑假了。
他長高了一些,笑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現在變好強,你看,我在練跆拳道。”他露出手臂給我看。
他變不變強,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你還跳舞嗎?”
“跳啊!我奶奶也幫我報了舞蹈班,就在縣城以前那所學校。”
“哦。”我慶幸我能自由自在,什么課也不用上。
“你還在學跳舞嗎?”
“沒有,因為我住校,周末才回家,沒有時間。”
“真可惜,那你什么都不會啊?”
我對他翻個白眼。
“你會跳舞了不起哦!你會跆拳道了不起哦!”
他竟敢嘲笑我,我有點生氣,再也不想理他。
至少我會做家務吧!
第二天早上,我正站在外婆家院子里吃著外公剛從街上買回來的熱包子,看見阿皮從屋里出來了,他穿著白色短袖恤衫,黑色長褲,一看就是要準備去縣城上舞蹈課的樣子。
“薛小米!”他叫了我一聲。
我假裝沒聽見,轉身進屋。
誰讓他嘲笑我什么也不會!
第三天下午,我午睡醒來,阿皮笑嘻嘻地站在床邊,手里拿著塊西瓜。
“你醒了。給你吃!”他將西瓜遞到我嘴邊。
我懶懶地推開西瓜。
“不想吃。”
他又將西瓜遞到我面前。
“吃吧!剛睡醒不想吃東西嗎?我每次睡醒都好想吃東西。”
我不耐煩地用力推開他。
“你走開!我不想理你。”
“為什么?我哪里沒做好?”
“你嘲笑我什么都不會。”
“我沒有嘲笑你,如果能夠學一門特長當然比較好,不過,我媽說了,你媽媽一個人養你很不容易,上培訓班要花不少錢。”
我一聽,更生氣了。
“我媽媽很厲害的!不像你媽媽只會當寄生蟲!你們都要靠你爸爸一個人賺錢!”
“我媽媽不是寄生蟲。”
“她有手有腳為什么不出去工作賺錢?她就是寄生蟲!”
“薛小米!你不可以這樣講我媽媽!”
“你出去!這是我外婆家!不歡迎你!”
阿皮愣一下,把手里的西瓜往旁邊桌子上一放,下樓去。
他被我氣走了。
我聽見他匆匆下樓的腳步聲,心里一點也不內疚,什么也不會是我的錯嗎?
阿皮已經解釋過他沒有嘲笑我,他媽媽說的也是事實,但我就是很生氣,因為他過得比我好,他有個完整的家,而我沒有,這是我和他的差距。
他讓我感到自卑又可憐。
隔了兩天,阿皮主動來找我和好,我爬上湖邊的一棵柳樹,斜躺在樹丫上面,微風習習,舒服愜意。
阿皮站在樹下,仰視著我。
“我們和好吧!”
“不要。”
“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和好。”
“你小心點!別摔下來了!”
我忘記自己在樹上,大意地翻個身,于是,我從樹上摔下去,幸虧這棵柳樹不是很高,但我的右手臂還是不幸骨折了。
我仿佛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我疼得閉上眼睛。
阿皮眼睜睜地看著我從樹上摔下來,掉到他面前的草叢里,他嚇懵了,驚慌失措地趕快扶我起來。
眼淚從我眼中不爭氣地掉出來。
“笨蛋!不要碰我右手臂。”
“對不起!”
“都怪你!為什么要跑來打擾我?”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還好吧?”
“我不會變成殘廢吧?”
我難過地大聲哭出來,無論阿皮怎么安慰也沒用。
他不停地向我道歉,但我的痛楚并未減輕半分。
他內疚極了,認為我這次摔傷完全是他的錯。
他奶奶氣急地當著大家的面呼他一巴掌,然后和我外公外婆一起把我送去縣城的醫院。
“醫藥費我家出!”阿皮奶奶對我外公外婆說。
“這不是阿皮的錯。”外婆說。
“當然是他的錯。”阿皮奶奶斬釘截鐵地說。
阿皮默默地跟在他奶奶身后,一副我好像就要死掉的表情。
雖然我的手臂很痛,但我卻很享受這種成為大家焦點的感覺。
薛玉聽說我摔傷以后,馬上請假火急火燎地連夜坐大巴車從省城回來了。
“很疼吧?”薛玉心疼地摸摸我的腦袋。
我剛做完手術,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等麻藥退去,我齜牙咧嘴地直喊疼。
薛玉心疼得偷偷擦眼淚,我不想看見她為我擔心受怕的樣子,強忍住疼痛,不再叫喚。
“我不是說過要你一定注意安全嗎?”
“媽媽,都怪那個阿皮。”
“是他把你從樹上拉下來的嗎?”
我心虛地避開她的視線。
“沒有。”
“你要好好檢討自己。”
“媽媽,對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會了。”
“你最好遵守你的保證!”
“我會遵守。”
阿皮怯怯地在門外徘徊。
薛玉把他叫進來。
“你怎么來了?你奶奶知道嗎?”
阿皮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對不起!阿姨!是我的錯!”他的眼淚像珠子一樣掉到他的棕色皮制涼鞋上。
薛玉彎腰溫柔地替他擦去臉上的眼淚。
“別哭了,阿姨不怪你!薛小米也不怪你。”
阿皮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疊錢遞給薛玉。
“這是我所有的零花錢,都給阿米。”
“你奶奶已經幫我們付了醫藥費。”
“我不要你的錢。”我生氣地對阿皮說。
他用哭紅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好凄慘的樣子。
我馬上心軟了。
我們是一百年的朋友,我不能做得太過分。
我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不再講話,聽見薛玉在對阿皮說些安慰的話,結果,我真的睡著了。
醒來時,看見阿皮一個人在削蘋果,他用水果刀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丁塊喂我吃。
他切水果的樣子一點也不笨拙。
“阿姨出去買中飯,很快就會回來,你餓了嗎?”
“我不喜歡吃蘋果。”
“那你想吃西瓜嗎?”
“不想。我什么也不想吃。”
“這都是我的錯。”
“我媽說了不怪你。”
“阿姨只是在安慰我。”
“我不怪你了。”
“真的嗎?”
“因為我們是朋友。”
“可我還是不能原諒我自己。”
“為什么?”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心里很難受。”
“你的手臂又沒有骨折。”
“可我就是難受。”
薛玉回來了,提著我們的中餐。
吃飯的時候,我和阿皮像往常一樣有說有笑,聽他講些在外地上學的趣事,我們笑得很大聲,反正病房里沒有其他病人。
我們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