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八流的宿舍
- 十年度一生
- 未生春
- 3971字
- 2020-02-09 23:47:10
果不其然,張白濤正和幾個玩機車的同學在車場炫耀著他昨天新入手的川崎ZX-10R。
厲亞不懂這些高端玩物,斷斷續續的聽到了些他永遠都搞不懂的專業名詞“電子轉向阻尼器,SHOWA的前減震器,專業賽道級別調校,液晶儀表盤,ABS防抱死系統的直栓式對向四活塞卡鉗,川崎ZX-10R ......”
川崎ZX-10R?厲亞好奇的拿出手機查了這車的售價。
“靠!25萬!”
厲亞嚇得差點沒叫出來。他不由的后退了幾步,遠遠的看著那臺酷炫的川崎ZX-10R ,不禁想起了自己那輛1000塊買來的二手電動車。他心底那股自卑的暗涌像一把失控的高壓水槍,在他心里胡亂沖刷了一遍,又痛又干凈。厲亞擠了擠笑容,朝著張白濤走了過去。
“濤哥,這新車真酷炫。”
張白濤高傲的掃了他一眼說:“還可以,昨天剛入手的。”
厲亞張了嘴又把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咽了下去。此時他突然想起了他的一年級大哥,小時候他為了從一年級大哥嘴里混得一點好處,就這么拍過一年級大哥的馬屁。但是后面熱臉貼了冷屁股,好處沒撈著反而被揍了一頓。
不行,要想收服張白濤不能這么整,人家不稀罕畫畫那幾個小錢,需化被動為主動,等待合適的時機。厲亞心里有了主意,閑聊了幾句始終沒插上話題,便尷尬的走開了。
不一會兒,遠處又傳來了那陣轟隆隆的聲響,那聲音像是帶著閃耀紅光的警笛聲,把厲亞內心的斗志一遍又一遍的擊打著。
高傲是權貴子弟與生俱來的氣質,張白濤和張杰良不一樣。他不會因此去嘲笑或者看不起任何一個同學,所以厲亞打心里的欣賞張白濤。
厲亞走著走著,突然有人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他回過頭一看。
“學長,你干嘛去。”
蘇云峰的出現稀釋了厲亞沉重的心情。
“柳宣,鄭曉檸,你們三怎么在一塊。”厲亞有些驚訝說道。
“嗨。”
“嗯。”
柳宣和鄭曉檸不約而同的應道。
“啊?不對啊,你怎么都認識。”
蘇云峰詫異的說道。
“我和柳宣是高中同學。”
厲亞看向柳宣微笑著說。
“哦,那曉檸不會也是你同學吧。”
“什么啊,我和厲亞是原味音樂社社友,我是他粉絲,還是我把他招進社團的。”
鄭曉檸仰起頭有些害羞的說道。
“既然大家都認識那就好辦了,我們就好好聊聊。”
蘇云峰說著把大家領到了路邊的椅子上坐下,厲亞頁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厲亞,柳宣跟你一起破格錄取上來的,只是他選擇了設計專業,但實力你是知道的。”
厲亞會意的點了點頭。
“鄭曉檸,設計學院二年級。大一就被學院選中派遣出國深造一年,海龜。”
鄭曉檸被蘇云峰夸的漲紅了臉。
“事情就是我在電話里跟你倆說的那樣,現在剛好厲亞在,讓他給你倆好好講講。”
說完,三個人都盯著厲亞看。
厲亞像個萬眾期待的演講大師一樣,用他清晰而又有辨識度的聲音再一次把他宏偉的藍圖描繪了一遍。最終如愿的把柳宣和鄭曉檸收入麾下。
目送走了柳宣和鄭曉檸,厲亞對蘇云峰說:“我怎么感覺怎么成了個不折不扣的演說家。”
蘇云峰說:“這本來就是企業家應該具備的能力,你看人家馬老師說的多好咱還需要多學多練多講。”
厲亞說:“也是。對了,你那邊整了多少人。”
蘇云峰伸出兩個巴掌,一一數道:“柳宣,鄭曉檸,蔣蘭,方俊熙,劉鐵常......”
手指數不過來,他又重頭按著關節數。“十五個,還差幾個要晚點兒才能給我回復。”
“太棒了,看來今天我們就能整出20人。再加把勁,爭取多整點。”厲亞開心的說道,聽不明白的還以為他倆在搞傳銷。
“你那邊怎么樣?”
“兩人。”厲亞尷尬的回了句。
“兩人!你們大一的沒人啦。”
蘇云峰一聽這么少,著急。
“還有一個我在琢磨著怎么整,其他的都不行,沒辦法保證出品質量,總之寧缺毋濫。”
“你說的也是,那我再想想辦法。”蘇云峰這。
“辛苦你了。”
蘇云峰的擔當讓厲亞感覺到力量。
“對了,要不要把大家都聚一起開個會,交代一下。”蘇云峰說。
“先不著急,晚上咱組個群,在群里交代好具體要求和工作安排,就可以了。”厲亞想了想說道。
“好的,那我先回教室繼續整人。”蘇云峰說完便朝著教室走去。
蘇云峰沒走多遠,厲亞想到給沈秋打個電話,把團隊組建的情況告知她,也好讓她心里踏實些。
“嘟嘟嘟”的幾下,電話立馬被掛斷了,厲亞想著她可能在忙,等晚上把工作安排好了再給她匯報一下。
......
“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你打算怎么幫我。”沈秋把厲亞的來電毫不猶豫的掛斷,然后對著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叼著一根煙的閻金文說道。
“秋秋,你放心,既然你找到我閻金文,這事我一定會給你處理好,別著急嘛。”
閻金文說著便起身來到沈秋身后,伸出雙手把沈秋緊緊摟在了懷里。
“你別這樣。”沈秋從他懷里掙脫出去,憂郁的朝著巨大的落地窗走去。
“就憑我閻金文在南杭美術界的資源,我一個電話就可以給你組織一支上百人的團隊。”
閻金文緊跟了過去,又伸出他那不安分的雙手從背后把沈秋緊緊的摟住,他推了推眼鏡,把嘴巴湊近了沈秋的耳朵,輕輕的喘著氣息,說道:“相信我,我會給你辦的妥妥的。”
“這可是你說的。”
沈秋轉過身,仰起頭瞪大了眼睛天真的看著閻金文。
“我說的,等會忙完,馬上給你辦。”
閻金文說完,色瞇瞇的把沈秋輕輕抱起,朝著那張潔白的大床走去......
安排完所有的工作,已經是晚上十點鐘。完成了似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厲亞心中激動萬分,秋亞美術團隊今天能夠招募到28名精英,蘇云峰功不可沒。于是兩人便一同來到宏源中學宿舍樓下的那條巷子里喝上幾杯。
厲亞問道:“怎么會想到回這里吃宵夜?”
蘇云峰說:“算是最后的告別吧,今天雖然搬走了,但是畢竟在這里住了一年多,還是有些不舍。”
厲亞說:“看不出來,你還挺多愁善感的啊。實在舍不得你就再搬回來得了,我不嫌累,一樣會幫你搬。”
蘇云峰說:“那可不行,打死也不回來了。”
“其實也不是這個原因啦。”
厲亞說:“那是什么原因?”
蘇云峰湊近了厲亞耳邊輕聲地說道:“因為在這小便方便,沒人管。”
說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這山水畫都是你的杰作啊。”厲亞邊說邊指著那墻壁上永遠來不及變干的水印,哈哈大笑。
“來,學長,啥也不說,我敬你!”厲亞舉起手中的啤酒杯跟蘇云峰連干了三杯。
三杯過后,蘇云峰說:“你今后叫我阿峰,別學長學長的叫,聽著生疏又別扭。”
厲亞說:“好嘞都聽你的。”
正當兩人聊的盡興的時候沈秋終于來了電話。
沈秋說:“厲亞,你發來的人員名單和簡歷我都看了,干的漂亮,真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優秀。”
但是對于今天為何厲亞打了三個電話她都沒接的原因只字不提。
些許是有些醉意,厲亞端起酒杯激動的說道:“秋姐,你相信我,我厲亞一定可以把這件事情做好。”說完便自飲了一杯。
沈秋說:“我相信你,只是現在28人的編制還不夠,接下來還需要盡快把人數擴充到100人的規模才能......”
厲亞聽到一半,沈秋那邊電話突然掛斷了,再打過去時已是關機狀態。此時喝得正盡興厲亞也沒再理會。
“走啦,電影開始了。”閻金文一把奪過沈秋的手機,直接按了關機鍵,拉著沈秋長往放映室里走了進去。
沈秋非常的生氣但是又不敢說出來,畢竟他現在有求于閻金文。
厲亞回到宿舍樓下時剛好碰到了陸巡,此時他正騎著電車急匆匆的趕回來,那是一輛貼著一些可愛的卡通人物白色龜車。可是厲亞記得這不是他一直騎的那輛黑色龜車。
厲亞開玩笑的說:“陸總,今天換新車啦。”
陸巡說:“朋友的,過兩天還要回去。”
陸巡做買賣的消息在班上早已經傳開。很多同學還找他買烏龜和電車。所以同學們都喜歡叫他陸總,聽著聽著他也就習慣了。但是找陸總幫忙買一輛二手電動車都要排隊等上好一陣子,用陸總的話說,就是還沒貨。
夜里氣溫驟降,厲亞簡單的洗了個冷水澡,便躺在床上回憶往事。回憶往事是厲亞自我催眠的一種方式。自從爸爸離世后,他便開始失眠。
一流的學校八流的宿舍。這八流宿舍的衛生間是沒有熱水器的,要想洗熱水澡同學們都只能到一樓庭院的澡房排隊,那是一排靠著庭院圍墻用藍色鐵皮搭建起來的六面漏風的簡易澡房。
記憶是深刻的,條件是艱苦的,熱水是經常斷供的,如果不是煤氣罐沒了煤氣,就是熱水器燒壞了瓦斯。
厲亞記得第一次下樓洗熱水澡的時候,是晚上十二點左右。他穿著一條紅色短褲,拿著水桶毛巾和一條干凈的內褲飛快地跑到了一樓。
厲亞心里納悶,不知為何大家都擠在其中兩個澡房門口排著隊,而其他八個澡房空著,竟然沒有人使用,真是奇怪。于是厲亞走向其中一個空房,按了按邊上的開關,澡房里那30瓦的燈泡沒亮。厲亞心想,亮不亮沒關系只要能洗,洗澡動手就可以不一定非得看得到東西。接著他又把水龍頭擰開,那水嘩啦啦的流了半天就是沒出熱水。
“煤氣罐沒氣了,沒熱水。”
排著隊的人群中有人大聲的說。厲亞便把水龍頭關上,抓起門邊上的煤氣罐使勁的搖了搖,還真沒氣了。厲亞不甘心,把其他幾個澡房的煤氣罐都搖了一遍,確實都沒氣了。
厲亞這會終于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非要擠在那兩個澡房門口排隊了。
厲亞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每一個澡房門口都對稱的排著六個穿著短褲的同學,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桶和毛巾還有內褲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厲亞算了算,每個人洗澡的時間在十分鐘左右。如果現在跟著排隊,那要最少要等上一個小時。厲亞看了看自己已經冷到起了雞皮的身子,便一口氣沖上了四樓宿舍,趁著滿身的熱氣,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就完成了一次呼天喊地的冷水澡。
從那以后,厲亞也就習慣了洗冷水澡,他知道在這里要想洗到熱水澡是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那是一件不劃算的買賣。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經過大家共同的付出和努力,團隊的編制突破了五十人的規模,同時蘇云峰也組建了也一支從南杭市各大高校美術學院籠絡而來的兼職團隊。起初半個月每天的消化量都正常的保持在一千份左右,工作非常的平穩。但是后半個月沈秋團隊派送過來的訂單量不停的增加,再加上臨近期末考試,同學們可利用的課余時間縮短了一半,人均產能都有所下降,所以為了保證消化率,厲亞以身作則,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到宿舍。
“厲亞,你進來一下。”
一道嚴厲的聲音從畫室內屋傳來。厲亞心頭一顫,心中有著不詳的預感,放下手中的畫筆,表情凝重的走進了吳長青的畫室。
“老師,您找我。”
“啪”的一聲,只見吳長青從抽屜里拿出一疊厚厚的畫像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憤怒的說道:“你在搞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