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魏允便敲響了憶塵的房門,昨夜的傷并未打理,還傳來陣陣刺痛,她勉強(qiáng)從床榻上爬起,行至門前。
“時辰尚早,不知阿允前來,所為何事?”
魏允微行一禮:“今早聽部下所言,憶公子昨夜可是去了不離閣?”
憶塵點頭,回想昨夜確實有些懊惱,怎的就因糕香便推門而入。
“屋里說吧。”她拉開了門,示意魏允進(jìn)入。
“打擾了。”魏允微行一禮,將身側(cè)的藥箱提起便往里去,憶塵隨后關(guān)上了房門。
“不離閣是不夜城禁地,位處最北面。每年午月二十,尊上便會在那待上一晚。”
魏允說著,隨手將攜帶的藥箱打開,取出繃帶與藥物,想來是知道憶塵昨夜受了傷。
“禁地啊…難怪他昨夜那般生氣…”
“尊上對于闖入禁地者向來不會手軟,他未曾對你下殺手已是仁慈,公子以后別再往北面去便是。”
簡單上藥包扎以后她便離去了,行至修羅殿,拜見一人。
“如何?”那人負(fù)手在背,眺望遠(yuǎn)處。
“回稟尊上,憶公子傷勢稍重,好生調(diào)養(yǎng)半月即可。其間屬下探查其體脈,發(fā)現(xiàn)此人并非是修魔修仙之人,也不同于妖族。倒是有些靈修者的氣息。”
靈修者,無修仙根骨,也非修行走火,而是在忘塵山上靜坐吸收靈氣鑄建靈脈的一種修行方式,其法走勢隨修行之人心性心念所化之,各式不一,無法定義,其開山鼻祖便是那昭令門溫離。
“本尊已知曉,你退下罷。”韓墨非眼神一暗,時隔百年,身側(cè)再次出現(xiàn)一個靈修,可卻非當(dāng)年之人。
魏允好似再要說些什么,卻仍是沒有開口,行禮退至殿外,一個在她身側(cè)多年的部下迎了上來。
“統(tǒng)領(lǐng),方才見你好似要同尊上說些什么,這怎的又不說了?”
她轉(zhuǎn)頭望了眼殿內(nèi):“那個憶塵,好像是個女子…”
“女子?可尊上不是說是個小兄弟嘛。”
“許是我看錯了,去忙吧。”她搖了搖頭,踏步離去。
交于忘塵山,不夜城,凡間之中的界點落有一處城鎮(zhèn),阮溏。是一處商貿(mào)繁地,不計門派種族之分,來者皆為四海兄弟。
城中規(guī)例不可打斗,若犯此條逐出城外,其管轄歸屬卻仍是忘塵昭令門一派。
“快跑!快跑!有惡靈!葉莊有惡靈!”
街上突然沖出一人,神色慌張,頭發(fā)衣裳破敗凌亂,嘴里念念叨叨著‘葉莊有惡靈’,見人便說,手里還不停比劃。
經(jīng)過一行三人身旁,此人突然抓住其中一人,大聲再次言道:“葉莊有惡靈!城外葉莊有惡靈!”
“瘋子,別拉著我!”
被抓住的一位暗衣男子瞧見他這般模樣,厭惡的甩開抓在他衣袖上的手,隨后還不忘拍拍干凈。
那人摔坐在地上卻仍是念念叨叨,不停比劃,拉扯著往來的路人。
見此,為首的男子邁步走到他的身前。
“將軍…”身后之人正欲再言,卻被男子抬手制止。
“城外葉莊,有惡靈?”
“有!有惡靈!千萬別去!千萬別去!”
“是何景象?”
“全是死人!全部都死了!紅血都染滿了整個宅子!”
聽到此處,男子從腰間拿出一枚金葉子塞進(jìn)那人懷中便起身離去,其他兩位暗衣人士緊隨其后。
而那人卻仍是見人便說,念念叨叨,不停比劃,神智紊亂的模樣真像是發(fā)了瘋病。
“將軍,你為何信那人所言?還予他一片金葉子。”方才被抓的暗衣部下很是費(fèi)解。
“看他模樣,確是受驚,城外葉莊乃是正派道家,他又有何理由妄言。”
此男子名為魏眠,是不夜城影軍的總領(lǐng)將軍。
“可這正派的事也于我們無關(guān)啊將軍。”
“既是在交界之處,去看看也罷。”
入夜
城外,葉家莊
掛燈亮彩,毫無瘋子所言那般滿墻染血,倒似平常家宅。忽聞門聲,他們一行人退至一旁隱蔽之地。
開門的是個女子,她站在門外望了望空曠的道路,好似在等什么人來。未曾得見有人,失落一嘆,轉(zhuǎn)身踏入門內(nèi)。
也正是她這么一個轉(zhuǎn)身,眾人驚異。女子的背上血肉模糊,甚至還露白骨,腦后的頭發(fā)更是不剩多少,與鮮血相染,似是被拉扯而落。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會下此狠手!”其中一位暗衣男子一時不忍,張口便道。
本是四下寧靜,因此一語,女子驚覺,轉(zhuǎn)頭看向聲來之處,眼露紅光,黑氣竇顯,臉上滿是劃痕,面目猙獰,已不再是方才一般清秀。心口處一個空洞,仍在往外淌血,忽來一陣狂風(fēng),葉莊燈火皆熄,毫無生氣可言,怨氣更甚,彌漫于其中,瘋子話中的紅血染墻盡現(xiàn)于眼前。
“退開!”魏眠突然大喊一聲,與身側(cè)兩位一同退至遠(yuǎn)處,可那女子卻好似鎖定了他們一般,腳踏怨氣飛身而來。
手指纖長猶如利爪,眼神中滿是恨意,像是要將他們撕扯干凈。
魏眠等人立于原地,手已扶上劍柄,準(zhǔn)備待女子身至面前便舉劍敵之。
可卻在她臨近三人時分,神情一變,收了手定下身來,扯著沙啞的嗓子言道:
“魔氣……你們不是我要殺的人。”
魏眠眼眸一瞇:“你要殺什么人?”
“與你們無關(guān)。”說罷,她只一瞬之間便退至宅門,踏入門內(nèi),門閉,一切恢復(fù)至他們初來之時的模樣。
整個宅子幾百死尸的怨氣集于一身化形的惡靈,雖不得踏出宅子五里,可其操縱變化之能,已然算是高階惡靈。
“此事疑點頗多,先回阮溏,休整一晚。”他心思一沉,凝重的望著遠(yuǎn)處的宅子:“明日回城,回稟尊上。”
“是,將軍。”
身后兩人微行小禮,隨其轉(zhuǎn)身離去。
整整半月有余,半月有余!憶塵在這不夜城內(nèi)就沒再見到過韓墨非,詢問魏允也只聽她道‘魔尊事務(wù)諸多,若有何事同我講也是一樣’。
每日除了按時休息吃飯便是在不夜城中逛來逛去,也沒有一人可以說話,這般的日子可真是沉悶。
莫非是他還在氣她那日闖入不離閣?她決定此番定要好好找韓墨非賠罪,以表歉意。
想罷,她便往回走去,還未到內(nèi)城門前,城門卻已大開,她一時不解,直至聽見不遠(yuǎn)處馬蹄聲響,轉(zhuǎn)頭回看之際,三人騎馬行至她的身旁,為首之人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便進(jìn)了城。
憶塵卻是愣在了原地,此景為何有些似曾相識。
方才,好似有什么東西從眼前閃過。
方才那人,好似在何處見過。